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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位名家致信20年后的自己 冯骥才:文明谁守望 查看下一页

2013年02月07日 07:53 来源:人民日报 参与互动(0)

  若要给20年后的自己写封信,你将从何处落笔?

  我们开出了这个有趣的“考题”,邀请8位名人做一次精神穿越。“考生”的年龄由40后至80后,他们中有笔耕不辍刻录这个大时代的作家、画家,有为赓续中华文化奔走相告的守望者,也有步履匆匆不知疲倦的文化使者。他们手中的笔、脚下的路,无一例外指向未来的中国。

  从“故乡里的中国”、“行走中的中国”到“信笺上的中国”,临近癸巳蛇年,我们奉上三个专版的特别策划,展露了近半个世纪中国历史的个人书写,为这个大时代留存下文化人的思与行。感谢你们的持续关注与支持!

  ——编 者

  冯骥才:文明谁守望

  冯老:

  你好吗?我是老冯,你是二十年后的我,比我大二十岁,所以尊称你冯老。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给自己写信——现在的我给将来的我写信。想想看,咱们是生活在两个时代的同一个人。我现在的生活你都经历过,二十年后你什么样我可不知道。你那时的问题比我现在是少还是多?比如我现在的热词儿是:宅男、电脑综合征、祼奔、卖官、糖尿病、空巢老人、盗版、打造文化,还有毒奶粉、地沟油等,在你那时肯定早已不见了吧,那你的日子可就舒坦、顺溜,也安静多了。

  对了,今年我这里还流行一个词儿,叫“正能量”,它是指人身上都有一些积极向上、乐观进取的潜质。人人心里都有一些纯洁美好的天使,比如正义、勤奋与爱心;也有些丑怪的小鬼,比如私欲、贪心和嫉妒。而文明的社会从来都是倡导、保护、推崇和激发天使的,这天使不就是“正能量”吗?对一个社会和国家来说,正能量就是文明,我们一定要让文明渐渐成为生活的精神主体。

  现在,我这有个问题:迅速富裕起来的中国到底要富到哪儿去?我想,我们的目标决不是金钱社会而是文明社会。在文明社会,国民整体素质高,人际和谐,社会平等,“人”字大写,教育崇尚科学和真善美,处处有抵制邪恶的能力,到了这时候,国家才真正拥有强大的软实力,人们才真正体会到生活的幸福。冯老,你应该享受到文明社会了吧。如果你享受到了,可得感谢我们。如果我们现在还没有建设文明的自觉,还不动手做,你那时就糟了。

  还想问你,我现在用劲儿保护中华文化的精华,那些传统村落和民间艺术还剩多少?即使你告诉我没多少了,我依旧会死保。如果你那时它们全都好端端的,你可要接着关切它们!

  记着,多活动身子骨,多使脑子,闲着没价值。你有兴趣像我这样——再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写封信吗?你会写些什么?

  好好活着。

  老冯 2013.1.8

  陆天明:公平得伸张

  天明:

  我知道应该早给你写这封信的,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些日子我总是无法让自己凝神镇定下来,更无法聚拢散乱的思绪。

  妈妈走了。这一次的让我“痛”,不只是在于妈妈的走,也在于她报病危后,一系列的遭遇:比如,她被急送往当地一家三甲医院后,急诊室里外,包括走廊里都挤满了等着“救命”的重症病人。妈妈一开始还挤不进走廊里,只能在寒风嗖嗖的急诊间大门口待着。后来总算进走廊里了,却怎么也住不进病房,当然也没有病床可躺,只能租一个救护车上用的推车,让老人家躺着。两天两夜后,在一个好心朋友的帮助下,总算转进一个好心人当家的医院,但十几个小时后,她老人家就撒手西去了……

  我们惭愧,更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后来我才知道,当地这些顶级的医院确实“一床难求”,但是,如何分配这些千金难求的床位,却不完全是按“救死扶伤”的老原则来做的……为此,我在想,中国如此之大,积累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又如此之多,我们这几代人“不幸”却又万幸地正经历这样一个历史当口,承担着“建设中国”的历史使命。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但差强人意的地方仍然不少。也许建设之艰难还不仅仅在于创造和积累多少物质财富,还在于能不能把公平正义铸写在中国的大地上,镌刻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坎上。我们曾经相约:我们这几代人曾用了六十多年时间,把中国变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能不能再用三十年时间,把公平正义这四个大字铸写进它的灵魂中。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你能告诉我,我们的梦实现了吗?

  絮絮千言,只为求二十年后你的一个回答。而二十年后的你尽可放心的是,不管你如何回答,也不管此进程如何艰难,我们都必将为之持续努力,并奋进不已。

  知名不具 叩安 2013.1.26

  陈众议:神话变现实

  老陈众议: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二十年后的你。

  你咋出息成永贵大叔了呢?“可不?咱们六十岁那年不是和十余素心朋友发起了‘有用运动’嘛,你忘了?从此咱每年到黄土高坡或戈壁滩走一遭,目的只有一个:愚公似的非要将这两个地方染成绿色;不曾想全国人民纷纷响应,捐树的捐树,捐钱的捐钱。这不,沙漠变绿洲、秃岭成青山啦!”

  我还没到六十呢。昨天刚和几个文友说到无用之用和有用之用的问题,老莫也在,记得不?“记得,那会儿他刚捧回诺贝尔文学奖。他可是返璞归真啰,现在是那片无言绿地的管事。远处的丛林叫高老庄,种的尽是些仙人掌,原先和咱这一片树冠是齐平的,如今愣是凹下了几尺。旁边是禾斗的林地,他的树木一棵棵斗般粗壮……”

  咱太太呢?“她好着呢,过去就嫩相,像咱闺女,现如今施了点生物细胞再生技术都快出落成咱孙女了,今儿个约人练瑜伽去了。”你咋没用点儿?“着啥急嘛?!再说心总是要老的……”你不急,我急啊!我还想多写几本书呢。“写吧,写吧,你会写好些书呢。但你别忘了比尔·盖茨的话:‘人们总是低估十年后的世界’……”忘不了,这跟神话预言、漂流瓶、未来信及名目繁多的文学保险箱没啥差别,反证而已,或可谓之当代版巫师箴言罢。但是,生活的基本逻辑不会变。“你错了,不过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希格斯玻色子。”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上帝粒子”吗?!“那是过去时,粒子们改变了生活和生活理念”……

  我们发生了争执。这时,太太过来了。我惊讶看着她;她疑惑望着我,站到你的一边。

  小陈众议 2013.1.22

  于 丹:好人不难做

  于丹:

  过年前这一周,我接到从网站到报纸的好几个采访,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你心目中好人的标准是什么?”

  我很惶惑。小时候,从样板戏到电影,基本上人物出场就能分清好人坏人,可现在,彻底的好人和彻底的坏人都不多了,绝大多数人介于好坏之间。

  如果说这是一种进步,那就是价值观变得多元了;如果说这是一种退步,那就是公共道德的标准模糊了。

  二十年前,我对好人的标准比现在清晰。二十年后,我希望自己对好人的标准也比现在清晰。

  生命的成长,差不多用前二十年建立本性,用中间二十年迷失本性,再用后二十年复归本性。

  我希望自己在此后二十年光阴里,能守着良知,明白是非,并努力知行合一,带着学生把正信正见坚持下去。

  我也希望二十年后的中国不再采访“你幸福吗?”不再讨论好人的标准。

  二十年,足够长了。二十年前我们不知道人人可以用微博,现在也不知道二十年后的技术可把世界变成什么样。

  或许唯一清晰的,是我们对人性的承诺。起码,对自己的人性敢于承诺。

  写到这里,老妈给我送水果,我停笔问:“妈,你希望我二十年后干什么?”

  老妈说:“带学生!给你闺女带孩子!”我妈说的,还真是两件正事。

  ——如果,学校那时还不会因用我而挤了年轻教师的指标,我就带学生。

  ——如果,我的女儿那时候愿意生孩子,我就带她的孩子。

  ——如果,连这两件事都做不到,我希望自己可以从容而蓬勃地行走在老去的光阴里。最好不得糖尿病,还能吃我爱吃的各种东西;最好不得关节炎,还能去山巅水涯我想走的地方;最好不得青光眼,还能连续看上几小时的书,即使戴着度数很深的老花镜。

  ——如果,连这也做不到,至少我希望二十年后的自己,灵魂还是健康的,曾经有所不为,能够问心无愧,做个好人。

  于丹 2013.2.4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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