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诺贝尔文学奖:不过是一个文学游戏罢了
有关诺贝尔各种奖项的重要性,我或者可以用我的一位朋友的话来说明。这个朋友是学经济专业的,同时爱好文学,他说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只读获得诺贝尔奖的人的作品了。“这样有一个好处,你不用再费心思去找书读了,一年读一个作家和一个或者几个经济学家,你基本上是读不完的。而且,这还可以保证,就算万一你读到的不是最好的东西,但肯定不会太差……”他说。
一个作家获得了诺贝尔奖,不等于他就是全世界写得最好的。比如莫言获奖,有不少资深文学爱好者就认为还有中国人比他写得更好。我的剧作家朋友胖鸟就认为写三体科幻小说的刘慈欣境界、思想、语言比莫言高不止一个档次。他很疑惑为什么获奖的不是刘慈欣而是莫言。如果说这个看法是胖鸟个人的见解,那么,也有共识证明诺贝尔的那些老人并非从来都对。乔伊斯就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还有卡夫卡。还有博尔赫斯。另一方面,一个叫赛珍珠的却获得过这个著名的奖项,但现在还有谁读她的书吗?
因此,诺贝尔奖评委也会看走眼。他们看走眼的一个好处是:如果我是作家,如果我的朋友莫言获奖了而我自己却没有,那么,我会告诉自己,他们那些人也会认错人,没有获奖的更加杰出的作家比比皆是。得到固然高兴,没有得到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泄气的事情。说到底,诺贝尔文学奖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这样一想,胸中多少块垒应该都消解了。
我们的朋友薛忆沩有时会说到在英语世界对诺贝尔文学奖的态度:“在加拿大,他们会在报纸的很后面的很小一个版面上,提一下谁获奖了。布克奖则受重视得多。哪里像中国,那么起劲地谈论诺贝尔奖……”
在一个不大的文学圈里,薛忆沩被认为是“下一个”。有人就这样介绍他:“下一个”。“什么下一个?”介绍的人说:“下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啊。”薛忆沩对这样身份的界定感到不很舒服。他觉得用一个不确定的假设来说明他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当然,迄今为止,我觉得还是我的定义比较恰当:中国文学最迷人的异类。不管怎么说,这个定义越来越流行了……
一些看重诺贝尔奖的读者希望他们的偶像作家获奖。很多热爱村上春树的读者就在这样暗暗祷告。村上大概有不少的粉丝,所以,他才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赌盘的热门人选。即使去年刚刚有一个东亚的作家获过奖了,今天还是有很多人把宝押到他身上。他们押的是自己的愿望。他们也不考虑诺贝尔奖的那帮老年人是老谋深算的,他们爱雪中送炭,不怎么爱锦上添花。
也有相反选择的读物的读者。有些人用他们读过的作家没有获得诺贝尔奖来标榜自己特殊的品味。“还好,我读的这个作家没有获过奖。”这些读者的阅读快感部分来自较劲儿——“我的眼光比他们那些老帮菜要更胜一筹。”这种多少有点古怪的阅读心理也支撑一大批人把小说一天天的读下去,而且形成他们特殊的研究专业——为什么最好的作家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考虑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读者,而诺贝尔文学奖已经办了这么多年,还是我们先感慨一会吧。不管怎么说,面对全世界那么多作家,每年只选择一个人获奖,仍然有至少八成左右的好作家进入了榜单,这个成绩还是可圈可点的。
我觉得最难的还是把一个文学游戏玩了这么久。科学方面评奖其实倒还好说,标准是公认的。文学呢,文化的差异、语言的差异、价值观的差异都阻碍着你拿出一个能够被广泛接受的结果来。但他们居然做到了。在诺贝尔奖这么被人瞩目的情况下,没有丑闻出来,对他们可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简直是奇迹——扯远了,还是回到文学来说吧:在今天,诺贝尔老人们用几乎一成不变来坚守优秀文学的法则和标准。这一点本身就符合诺贝尔本人对文学的要求:理想主义。(王绍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