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颅骨归葬故乡之后

　　去年10月，尚志的颅骨隆重安葬于赵尚志烈士陵园。

　　赵尚志小传

　　赵尚志，1908年10月26日生于辽宁省朝阳县王伦沟乡喇嘛沟村(即今天的尚志乡尚志村)。 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考入黄埔军校。“九一八”事变后，先后担任满洲省委全满反日总会党团委书记、省委常委、军委书记、巴彦游击队参谋长、中国工农红军第36军江北独立师第一政委、“朝阳队”参谋长、珠河东北反日游击队队长、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司令、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军长、东北民众反日联军总司令(后改为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中共北满临时省委执委主席、东北抗日联军第二路军副总指挥等职。 1942年2月因叛徒出卖壮烈牺牲，年仅34岁。

　　几天前，“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名单公布，赵尚志名列其中。有关专家认为，这是党和人民对赵尚志历史地位的充分肯定，是赵尚志颅骨回故乡安葬后对这位英雄的又一次告慰。

　　赵尚志短暂的一生曲折坎坷，身后也留下了许多难解之谜。他的头颅是谁从日本关东军手中索要出来并掩埋的？60多年后出土时为何缺了毛发、下颏骨？赵尚志牺牲时年仅34岁，其从前的标准像却一直是一张老年人面孔的画像，真正的赵尚志到底长得啥样？

　　9月13日，在赵尚志将军的故乡，赵尚志研究会负责人接受本报采访时，首次将这些秘密一一讲解。

　　颅骨回归：“九一八”前参观者络绎不绝

　　赵尚志将军诞辰100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即2008年10月25日，赵尚志将军颅骨安葬仪式在位于辽宁省朝阳县尚志乡尚志村的赵尚志烈士陵园隆重举行。

　　此前，黑龙江省尚志市与辽宁省朝阳市都做了大量工作，准备在各自的辖区内隆重安葬英雄的颅骨。 2006年12月，尊重赵尚志亲属的意见，中央决定将烈士的头骨安葬在出生地朝阳县尚志乡。

　　2008年，中央批准修建的赵尚志烈士陵园和赵尚志纪念馆落成。颅骨的回归为将军的故乡平添了两个国家级纪念设施。同时，有关方面又在尚志乡修建了赵尚志将军故居暨一门忠烈馆、赵振铎(赵尚志之父)墓、东北抗日联军亲情园(赵尚志战友墓)、启英亭、民族英雄赵尚志之碑、尚志柳广场等纪念设施，初步形成了以赵尚志烈士陵园为核心的纪念园区。

　　临近“九一八”纪念日，位于朝阳市区内的赵尚志纪念馆变得日益拥挤起来，每天到纪念馆预约参观、到馆内举行活动的机关团体和驻军部队官兵络绎不绝。

　　“每逢节假日，纪念馆都格外忙碌，接待人次是平时的两三倍。 ”该馆工作人员刘立军告诉记者，“纪念馆自去年10月建成试运行以来，已经接待参观群众10万余人次，充分显现了赵尚志纪念馆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的功能和作用。 ”

　　颅骨安葬尘埃落定，抗联英雄魂归故里，纪念设施满负荷运行。然而，一些关于赵尚志颅骨的秘密却仍众说纷纭，令人难解。

　　纪念馆内的文字表述曾经作过一次小小的改动，却引出了一个大大的悬疑。在提到赵尚志颅骨的保护人时，最初写的是炎虚，后又将“炎虚”二字抹去，只留“僧人”二字。到底是谁保护了赵尚志的颅骨？谁能将赵尚志的头颅从凶残的日本关东军手中要出来？这个秘密为何一藏就是60多年？后来颅骨出土时又为何不见了毛发和下颏骨？

　　新解之谜：保存英雄颅骨的传奇故事

　　要想破译其中的秘密，事情还要从赵尚志牺牲说起。

　　赵尚志生前带领东北军民团结抗战，组织了“攻克五常堡”、“三打宾县城”、“冰趟子大捷”等一系列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出奇制胜的著名战斗，威慑敌胆，敌人惊呼“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当时，有数万人的抗日队伍紧密团结在赵尚志周围，成为日伪的心头大患。敌人一面不断派出兵力进行疯狂围剿，一面到处张贴告示悬赏捉拿赵尚志，当时有“赵尚志一两骨头一两金，一两肉一两银”的说法。此外，敌人还多次派遣特务、奸细打入游击队，企图谋杀赵尚志，但都没有得逞。

　　1942年2月12日，赵尚志被叛徒出卖，受重伤昏迷被俘，后被折磨至死。据当年直接进行策划并实施谋杀的特务东城政雄交待：“赵尚志被反绑着带去审讯了8个小时也不开口，临死，大声痛骂……因为流了大量的血，后来清扫真费事。 ”

　　赵尚志牺牲后，敌人将他的遗体用卡车送到佳木斯伪三江省警务厅特务所5处。一名日本警尉补凶残地用锯子割断了冻得僵硬的头颅。后来，赵尚志的尸身被抛进了松花江。

　　1987年，75岁的东城政雄在日本群马县向日本《朝日新闻》记者讲述了他参与谋杀赵尚志将军的全过程及首级的去向。

　　据他所说，伪治安部及日本关东军方面决定将首级送到伪满洲国 “国都”新京(长春)的护国般若寺埋起来。

　　2004年6月2日，在牺牲62年后，赵尚志将军颅骨在吉林长春护国般若寺惊现。人们自然而然地将保护赵尚志头颅的人认定为护国般若寺的创建人——炎虚。

　　后来，有人找到炎虚的《影尘回忆录》，里边记载着1942年(即赵尚志牺牲、颅骨失踪那一年)炎虚养病在青岛，不在长春。据此，有人提出：炎虚并非最初保护赵尚志头颅的那个人。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我三舅的颅骨肯定被埋过两次。 ”发现赵尚志将军颅骨后，赵尚志的外甥李龙对朝阳市赵尚志研究会秘书长雷凤祥讲过自己的怀疑，“刚发现时，没有头发，也没有下颏骨。 ”

　　不久前，雷凤祥终于通过知情人基本弄清了当年的这段历史。

　　据了解，当年，长春护国般若寺住持炎虚并未外出养病，他通过一位替日本人做事的中国人拿到了赵尚志的头颅。随后，炎虚亲手将头颅埋在了寺内四座殿间的院子正中。

　　而后来相当长一段时期，赵尚志的历史地位又迟迟未能得到客观公正的对待，因此，在《影尘回忆录》里，炎虚每年的日常活动记录都很详细，唯独对1942年却只说自己外出养病，其他只字未提。

　　炎虚圆寂后，寺庙为炎虚建了两座塔，“赵尚志头颅埋藏在寺内”的秘密掌握在他的徒弟、另一任住持澍培手里。后来澍培圆寂后，徒弟们在与两座炎虚塔并排的位置建了一座澍培塔，按照澍培的遗嘱，将赵尚志的颅骨取出，与3座塔并排埋在了另一侧。

　　学历之疑：赵尚志出自黄埔第几期

　　关于赵尚志短暂的黄埔军校学员经历，许多资料都认为他是黄埔军校第五期学员，与刘志丹是同学。可是，也有的资料显示，赵尚志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与林彪同期。

　　对此，赵尚志研究会秘书长雷凤祥曾经于2005年专程访问过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前黄埔同学会会长李运昌。李运昌不但证实赵尚志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而且自己还曾与赵尚志住在同一间宿舍。

　　雷凤祥深入研究过赵尚志的军事思想，认为赵尚志之所以在东北抗联的战场上表现出较高的军事才华，这与他是黄埔军校的学员分不开。

　　当年队伍内部有人曾反对赵尚志，批评赵尚志狂妄，说他拿一张地图就打仗。其实，这是因为他在黄埔军校学过指挥理论知识。

　　相貌之辨：终于有了一张各方认可的肖像

　　当年，敌人到处抓赵尚志抓不到，主要因为赵尚志非常机智、警觉，他几乎从不照相，因此，敌人一直不知道赵尚志的长相。

　　目前所发现的赵尚志生前照片，只有一张他在黑龙江巴彦反日游击队时的合影。那时，他还只是一个青少年形象，与成年后有较大差异。

　　如果上网搜索 “人民英模赵尚志”，出现在你眼前的很可能是一张面容稍显苍老的肖像。这张肖像曾多次被用作赵尚志的标准像。但在赵尚志纪念馆里，赵尚志的形象却是根据赵尚志颅骨复原并参照其家人绘成的年轻人形象。

　　“这张老一点的照片实际上是画家照着老年赵尚朴的形象画出来的。 ”采访中，赵尚志研究会秘书长雷凤祥一语道出了其中的原委。赵尚志的党籍于1982年得以恢复。赵尚志的战友们和赵尚志的二哥赵尚朴在一起谈论时都觉得遗憾，赵尚志这辈子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有人提议：干脆就照着赵尚朴的样子画一张吧。

　　尽管这张肖像与34岁就壮烈牺牲的赵尚志年龄相差甚远，但由于当时确实没有人能够提供更令人信服的赵尚志肖像，所以这张肖像便在许多场合被用作赵尚志的标准像了。

　　赵尚志颅骨被发现后，黑龙江省女画家王薇根据赵尚志将军的颅骨进行复原处理，同时参照赵尚志家人的形象创作了一幅赵尚志身着军装的彩色肖像。这张肖像得到了绝大多数赵尚志老战友和亲属的认可。

　　中纪委前常务书记韩光曾经担任哈东支队的政委，而赵尚志时任司令员，因此对赵尚志非常了解。去年年初，当韩老还健在的时候，赵尚志的胞妹赵尚文委托其秘书为韩光捎去一张贺年卡，贺卡上就印着王薇创作的这张赵尚志肖像。当秘书拿出贺卡，还未递到韩老手中时，韩老就说道：“那不是赵尚志吗？ ”

　　秘书问：“韩老，你看这个是有点像？ ”

　　韩老肯定地答道：“不是有点像，这就是赵尚志！ ”

　　□本报记者/郭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