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园方知挣钱少孩子上4年幼儿园“学费”10万

2010年12月10日 13:34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虽说目前幼教资源紧俏才奇货可居,但教育资源的紧俏是不是不能光用家长腰包这个杠杆来调节呢?（图片：新华网）

　　编者按：“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两个孩子光上小学前就得花30多万元……”兰妈的惊恐同样震了我们一下,这个在北京既带有特殊性又具有普遍性的普通百姓家庭——兰妈和她的兰儿们在通胀压力下又面临幼教基础设施不足,孩儿们不得不无奈地挤进了幼儿园“占坑班”的行列……

　　读兰妈的幼儿园入园手记,有人感慨“这可真是‘小升初占坑‘挣钱的阵地前移了”,也有人感慨“多亏我家孩子大了,否则哪养得起”,更有人感叹“幸亏不打算要孩子,否则‘涨’字压力下怎么活”……

　　无论通胀压力有多大,“入园难、入园贵”也一直是舆论关注的热点。温总理说过,学前教育关系亿万儿童的健康成长和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关系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处在人生第一阶段的学前教育,也是教育公平最基础的一环。

　　我们真心希望在国家逐渐重视幼教基础资源投入的情况下,兰妈能减少点学前教育开支,为兰儿们的小学中学甚至大学积攒一笔可观的教育费用,而不是就这样在起跑线上就被掏空。

　　入园方知挣钱少

　　我是少数民族,国家允许生二胎。以前跟同样被允许生二胎的朋友聊天,他们都说“养一个得了,养不起俩”,我一直以为人家这是谦虚,这话不能信。可是,从今年9月1日开始,我信了。

　　原因很简单:以前只有大兰上亲子班,今年,我们家二兰也上了幼儿园亲子班。

　　大兰是去年9月1日上的亲子班,两个月1700块,一周三个半天儿,当时在附近这片儿还不算贵的,而且因为生二兰晚上了一个学期,没要什么押金(按说也不该要),名额还给我们留着。当时这家公立园一年赞助费是3000,还属可承受范围。

　　去年的亲子班几百块一个月,每次还管饭,教了不少东西,比起市场上那些时髦的早教中心便宜不少。我们上得美滋滋的,碰到别的妈妈还老显摆花钱不多收获大。

　　但到了今年春天,大兰两岁半上了预备班(就是那种全日制没有家长陪的),园费翻番,1700一个月,小贵,尚不离谱。哎,可惜这赞助费啊,半年时间就已经涨到每年8000了,早知道去年一狠心,让大兰两岁就上预备班,3年下来能省出一万五啊!就这价儿吧,大兰她们亲子班还有好多小朋友没挤进去呢,亏我们排队早。

　　由于大兰上亲子班时期,我跟老师们都混了个脸熟。早有关系不错的老师透露消息,并给我建议——二兰入园要趁早,不然,将来花多少钱都没的上。哇,二兰从一岁开始,我已经为她是否会“失学”担心了。赶紧一边找人托关系,一边给管事的老师送礼。

　　关于送礼这件事,故事也不少。不过这里先讲二兰的“求学之路”。不知是托的人起作用了,还是我送的好东东让老师网开一面了,总之,不久后,我接到了二兰的入园通知。听通知的时候,我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反复核实后,终于弄明白了——还是跟大兰去年上的一模一样的亲子班,场地、老师、教程……什么都没变,但变成一个月1700了。哇!一年就翻番啊!不过跟赞助费的涨幅比,似乎还不算夸张。

　　交费时,我感觉点的不是票子,是大兰爸卖身般加班的一幅幅苦脸,是我奔波于地铁公交甩下的一滴滴汗水……老师深表同情地安慰我:“我们也没办法,就这样,还都安排不过来呢,您看,要不是您孩子户口在本片区,根本没的商量。您要不上这个班,明年的预备班、后年的小班肯定进不来。”原来只听说过小升初的培训班有“占坑班”一说,看来现在已经下延了。我只好“强颜欢笑”地表示了庆幸之情。

　　听说一岁多的二兰要上幼儿园,爷爷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连话都不会说,走还走不利落呢,去了能学会什么啊?!”我一边奉上凉茶压惊,一边给老爷子白话当前严峻的市场形势。“爸,现在大着肚子去幼儿园报名的已经不算早了,这不是我编的,可是报上登的,大伙都在传。再说啦,阿姨一个月也1800,早上8点上班晚上5点下班咱还得管人家一顿饭,这上幼儿园吧,是人家管咱们饭,早上7点多就能送,晚上6点接都成。而且幼儿园教的东西可比在家多多了。您看大兰多出息,要早点上肯定更棒。”我“预支”了二兰上全日制后的美好前景把爷爷忽悠得连夸我有远见。

　　紧俏,就用家长腰包来调节?

　　就这样,二兰开始了他漫长的“求学”生涯,班里全是这么大的小屁孩儿,个个兜着纸尿裤,基本不会说话,部分根本不听话地到处乱跑。按下葫芦起了瓢,我不得不佩服老师的耐心与敬业,至少二兰从入园开始,回家再不让我们喂饭了,连扶碗都不让帮,当然,自立的同时,一片狼藉是没得说。所以,我小人之心地想:是不是入园年龄低了,老师的“精力成本”因此高了?

　　可是,我们心中从小就被“高尚化”了“清廉化”了的教育口,尤其是不归义务教育范畴的幼儿园,是应该服从市场规律呢?还是应该“发扬风格”?

　　如果市场化,纯按供需关系调节价格,那就应该是上不上不影响未来教育,贵不贵不能抱怨国家。类似黄金涨不涨不用政府调节,但大白菜就不能乱涨,因为穷人也得吃菜。可是,现在小学一年级学的东西起点比我们当年高太多了,小学老师都假装你幼儿园大班什么都学过了,拼音啊,加减法啊,汉字啊,英语啊,有的小学入学考试已经难得令人咋舌了。先不说幼儿园提前教这些合不合理,至少,老人、阿姨带大的孩子上小学是很难接轨甚至有考不上之风险。那么,幼儿园是不是就应该享受类似国家“菜价补贴”的“教育补贴”呢?

　　虽说目前幼教资源紧俏才奇货可居,但教育资源的紧俏是不是不能光用家长腰包这个杠杆来调节呢?

　　民办园,更吓人

　　我不由得想起另一个经常光顾的地方:儿童医院。那里市场化得比较彻底:比较有钱的可以挂特需200块钱的号,能少等一会儿；特有钱的可以去国际部挂800块钱的号,不用等；没钱的,只要豁出去连夜排队也能挂上个14块钱的专家号,跟200块和800块的是一个人。幼儿园就比较“残酷”了,没的选,赞助费面前,人人平等,只有录取和不录取两种。

　　但话又说回来了,教室就那么大,老师就那么多,现在大兰她们全日制的班,已经扩招到一个班三十几个孩子,就4个老师,进去的孩子家长都不希望再扩招了。我们家有深刻体会看孩子人手充沛多重要:大兰二兰同时在家的时候,如果没两个以上的大人,根本没法做饭吃饭上厕所。所以大兰爸曾经“歹毒”地想:要是涨到每月园费5000块,是不是一个班就能保证只有十几个孩子了?

　　回想大兰刚上全日制,还没有度过“分离焦虑期”的时候,每天看她嚎啕大哭地去,泪水涟涟地回,抑郁无言地睡,我也打听过几所口碑不错的民办园。琢磨要不多花点银子,别让孩子太受委屈?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更是吓得一跳比一跳高:

　　民办园A,号称教育理念多么多么跟国际接轨,师资多么多么强大,3000块一个月,没赞助费,还说得过去。但一细问,平均一个老师“手下”的孩子和大兰她们园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园的几家连锁园明年的名额都招满了。看来大众的心理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强啊!

　　民办园B,我这回不浪费感情了,先问“名额还有吗?”“有,但我们这儿比较贵,4200一个月啊!”接电话的人傲慢的语气就先让我不舒服了,但为了大兰早点找回快乐,我还是上门去考察了一番。这个藏身于某貌似高档小区中的民办园其实只是租来的几套房子打通改造的,那个接待我的老师不像老师,更像公司前台或者品牌促销,虽然动辄“蒙氏”理念,我看倒像是“蒙事儿”。不成,大兰送这儿,不是价钱的问题,真怕她哪天人去楼空,万一再把我大兰拐走了,真是找都没地方找啊。

　　民办园C,我从网上查到的,看到人家把高尔夫当成必修课,老师会记住每个孩子家长的车号手递手送到车门口,我都不好意思打电话了,总不能让人家送到地铁站吧。

　　民办园D,朋友介绍的,“园长是我同学,没得说,要不入园根本没戏……多少钱一个月?人家不那么土,按年收,才10万。”

　　我腿肚子一软,我一年才挣几万啊我!

　　就在我越打听越觉得自己穷的时候,所幸,大兰这孩子已经顺利度过了“分离焦虑期”。我暗骂自己脑积水,还是公立园靠谱,至少教学楼看着像教学楼,老师看着像老师,连传达室的老大爷都跟我小时候一样亲切。而且私下不科学地换算了一下,以大兰这家公立幼儿园的软硬件条件和入园难度,如果是类似的私立或民办园,大概得合到5000块一个月。这么看,我们还赚了?我又妄自揣摩了一下,是不是这中间的差价,就是国家给公立园的投入值了?

　　我又小人之心地想,如果一个孩子月投入费用达到5000块,那老师一个月得挣多少啊?和办公室的孩儿他妈们聊起来都后悔不迭:早知道当初不上大学,也学幼教,早参加工作,早挣钱,多挣钱,而且按年头现在早混上高级职称了。

　　赞助费,老师也没捞着

　　实在不好意思问大兰的老师们收入如何。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两个师弟的老婆居然都是幼教口的,哇,正是套取内部消息的大好机会。俩姑娘一个是培训幼儿园老师的,她提供给我的是私立(民办)园的“行情”:班主任(带班教师)薪金一般是2000元/月(学前教育专业专科学历)；助教1500元/月(专科学历)；保育员1000元/月(高中学历)。如果是双语幼儿园的话,会有全职的英语教师,薪金不超过2000元/月(大专学历)。

　　另一个姑娘本人就是公立园的老师,她们那都是大专以上学历,班主任能挣到3000元以上,副园长那个级别的能拿到4000元多,像她这样的普通老师2600-2700元/月。福利吧,园里统一发的靠上面拨款,不很多,平时教具都尽是自己做。但家长偶尔送个围巾、超市卡啥的,老师还是比较满意的。“礼多人不怪”这句老话还是应验了的,这笔支出看来还是得打入预算了。

　　在我后来跟办公室的孩儿他妈们对此事义愤填膺的时候。有个一向沉稳的同事听不下去了:“这幼儿园是不便宜,但说话得负责任,很多媒体为了炒作,分析问题欠冷静,咱们不能一拱就起火。你们想想,这么些年,咱们的收入涨了多少,老师的收入涨了多少?你们加班想不想要加班费?”

　　此话有理,但我心中还是想不通。记得休完二兰的产假,我做贼心虚仿佛违规超生一般回到工作岗位时,一位老领导的话让我感动地都快掉眼泪了,“你这是在为国家作贡献啊,做两份贡献,北京的人口老龄化越来越严重了……二十年后,国家会感谢你们。”

　　教育应该是全民全社会的事,是政府行为,不能推给家庭,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为国家创造GDP的同时,还得创造“隐形”GDP——大量的学前教育投入。二兰亲子班的同学家长中已有传闻明年赞助费至少一万五,而且从预备班起收4年的。

　　以我了解到的信息,公立幼儿园收到的赞助费是全部上交的,再由上面按一定比例拨款,可见并非幼儿园内部瓜分了。所以怎么感觉赞助费像公积金,只不过公积金最后能提出来,赞助费就一去不回了。

　　一个平时特节俭的同事言称,他已经为孩子备下10万元的学前教育基金,听了令人咋舌,想想细算下来也并不为过。

　　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如果说这些固定和可预见性的开支是桌面上的,那其他隐性支出就数不胜数了。

　　比如,最受大家诟病的兴趣班,我以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也老说别的妈妈浪费钱是自作自受。可到时候就不得不上套了。原因有二:

　　第一,最现实的是,幼儿园一般都下午5点出头接孩子,除非在旁边上班,哪个家长也做不到按时接回。即使单位特近,加班也是经常的事,总不能把孩子带到办公室吧。于是兴趣班成了最安全的托管班,毕竟还能学点东西,家长都这么想。

　　第二,还没受过学业压力的幼儿园孩子正处在求知欲极强的阶段,至少我的大兰是这样,哪个兴趣班她都想上,什么都想学。作为家长,看到如此好学的孩子,实在不忍心扼杀。

　　于是,幼儿园办的各种班就成了我们的“必选项”了。给大兰报的最贵的是外教英语1500块钱30节课,这其实已经比外面的培训机构便宜不少了。其他两个挑的是最便宜的画画和跳舞,都是500块左右一个学期。对于实在承受不了的大兰的最爱——钢琴,只能用口琴替代了。另一类更隐性的支出就是可选的教材读物和集体外出费用——大兰的幼儿园有些固定的课程,比如英语啦,朗读啦,开学时老师的说明是:这些教材可买可不买。虽然这些课对于小孩子本属于有一搭无一搭的,但哪个家长能让自己的孩子没课本?于是乎,大兰班上全部都买了。

　　幼儿园时不时举办一些外出活动,春游、秋游、看演出之类,小孩都喜欢的不得了,虽是可选项目,但谁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落单。不参加活动,家长还得请假在家看孩子,更不划算。

　　年底将至,邮局又到大兰的幼儿园“推销”杂志,她班上的小朋友几乎每人都至少定了一份,我们只得从众,好在平时也经常在报亭给她买。这些薄薄的小册子一样的杂志出奇的贵,每本都至少10块钱,还往往都是一月三册。

　　我和大兰爸都在国营单位,收入半高不低,“为即将老龄化的国家做了双份贡献”后,也付出了惨重的双份教育支出。我们决定:勒紧腰带,在抵御CPI涨幅的同时,什么都能省,决不能省教育。

　　两宝教育支出统计

　　大兰——

　　亲子班半年:园费850元/月×6月=5100元；

　　全日制班3年半:园费1700元/月×12月×3.5年=71400元；

　　赞助费:8000元/年×3.5年=28000元；

　　合计:104500元。

　　二兰——

　　亲子班一年:园费1700/月×12月=20400元；

　　全日制班4年:园费(比大兰晚一年的每月涨了150元,假设涨幅不变)2000元/月×12月×4年=96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