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点并校:别抽空“乡土教育”内核
今年,是撤点并校走过的第11个年头。随着撤并“后遗症”渐次凸显,其存废之争也加剧。只是,简单沿袭或叫停,恐怕都不是纠偏正途。
7月23日,教育部公布《规范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调整的意见》。教育部表示,将严格规范学校撤并,多数家长反对的,将不得撤并;已撤并的学校,确有必要的应恢复。
撤并热潮,终于被泼上冷水。如果说,十多年前的撤并,是对“村村办学”积弊的矫枉;那么,而今的“可适当恢复”,是对矫枉过正的再纠正。
应该说,撤点并校不乏善意初衷:农村学龄人口峰值已过,学生数量削减;随迁进城上学的农民工子女在增加;为追求高质量,学生向城镇学校流动加速。在此情形下,对学校重新布局,整合教育资源,提升办学质量,都昭示着撤并学校、减少布点的必要性。
在撤并推行之初,国家明确规定要“适当合并”“就近入学”。只不过,粗线条的规定、全盘规划的缺席,让它在执行中被曲解,“一刀切”式地盲目撤并成风。据统计,2000年到2009年,我国农村小学减少近一半。
撤并拉长了上学路,学生们或翻山越岭,或坐上颠簸于乡野的“黑校车”,这跟“就近原则”相悖,也放大上学的安全风险;在寄宿制下,学校住宿、卫生等条件的“掉链子”,承载不起学生规模扩张的需求,寄宿制也损害亲情涵养;教育成本堆高,让辍学现象增多;废校空置等,都蚕食了农村学生的教育权益。
无序撤并,并出教育的尴尬。资源的向上集中,扩大了教育不均衡的态势:农村偏远地区教育愈加“空壳化”。在“4%的教育投入迟迟未着地”的背景墙下,农村教育更显窘迫。
“设庠序以化于邑”,乡村学校,本是乡土文明的命脉所系。乡邑教化,也是在给乡土文明埋下火种。可当那些乡村小学逐渐挂上“养猪场”之类牌子,乡村的文化底蕴势必被抽离。在此情景下,“故乡的沦陷”绝非虚无感慨。
我很欣赏李泓冰先生的一段话:“对遥远的乡村来说,每一个学校,是一堆火;每一个老师,是一盏灯,那光虽是暗淡,却明明灭灭地闪了几千年,是烛照中国乡村的一线微芒,温暖踏实”。
如今,教育部重申“听取家长意见”“可适当恢复”,重燃起“庠序灯光”,也是在修复乡土文明的缺角,增进均衡教育的希望。给盲目撤并刹车,丰实农村教育的内核,才契合“反哺”之义。失序的撤并,给教育带来公平的阵痛,是时候对它意义重估了。资源洗牌,不该以掩埋公平为代价。撤点并校,也没理由吞噬“乡土教育”的生机。(佘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