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最该鄙视的不是“升官发财”

　　在复旦大学开学典礼上，谈到为什么要上大学时，校长杨玉良引用了复旦老校长李登辉在上世纪20年代说过的话：如果你是为了升官发财来到复旦学习的话，那么你在学校会受到鄙视。

　　大学教育应该是纯粹的，它不能被功利心态所裹挟，须与物质诱惑形成天然区隔。如果象牙塔被污垢浸染，大学教育物质、功利，那么被大学教育洗礼的大学生，也注定是物质、功利的，当一批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步入社会时，很难说对社会价值观的冲击有多大。从这个角度上看，强调“不为升官发财而读大学”并不过分，相反，它正是对当下大学教育功利流弊的直接反击。

　　但是，在现代社会，大学曾经高蹈的理想主义，在新时代有了新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对物质和现实的妥协，而是以新的时代视角去衡量大学教育。大学教育应该仰望星空，着重于人格、气质和精神的培育；但同时大学也应该脚踏实地，教会学生生存的技能，对待现实的态度，并树立现实可及的职业目标。

　　因而，升官发财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职业化的目标，也是重要动力，它不带有任何的褒贬色彩，大学最应该鄙视的，并不是升官发财，而是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升官发财，以及升官发财之后的为富不仁、为官不仁。

　　在当下的话语体系中，升官发财早已被负面化了，这与社会阶层的情绪有关。但实事求是而言，升官发财只是对职业、理想的抽象概括，出仕做官，在传统语境里历来都是知识分子的寒窗苦读的奋斗目标，也是参与国家建设的重要路径；至于发财，也符合多数读书群体，尤其是底层群体的本能。读书改变命运，首先意味着能够在社会安身立命，拥有独立生活的现实资本，不被基本的物质负担生活所压垮，我们所强调的中产阶层，也是以经济成分为首要划分依据，倘若读书在经济上不能带来充裕自我的机会，对于平民乃至贫民阶层而言，它的现实意义又是什么？

　　可以说，现代大学沾染功利、物欲气息，正是因为它一味将自己封闭在乌托邦幻境里，用理想化的眼光看待自身，没有用务实、理性的态度对待现实，它回避了现实，回避了物质和功利，对物质、功利嗤之以鼻，视若无物，只是简单地将人排斥、远离，而与此同时，没有能够建立起对物质、功利的抵御方式，没有教育其学生以如何的心态对待功利和物欲。在这种不设防的状态下，大学的初衷与现状只能是矛盾的，它一方面高傲地宣称独立人格、自由精神、象牙塔气质，对学生进行理想主义的规训，另一方面却对社会污垢流入缺乏积极的反制，只能任由物欲与功利席卷曾经淳朴的校园。

　　如果大学教育永远只盯着理想的高地，而不曾俯视现实时，大学教育注定会收获南辕北辙之果。就这点而言，对为何而读大学的发问，相较于高傲地谈理想、谈个人价值、谈为国家建设出力，我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回答：我的大学，它应该教会我以合乎道义的方式升官发财，教会我升官发财之后该以怎样的姿态回馈社会。(熊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