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超常班经历的老师与一群超常班学生惺惺相惜;一个高才生老师延续了高才生的成长神话———
李秋生,这个普通的名字最近频繁出现在媒体上,不过他名字前面总会有个更加诱人的“头衔”———北京理科高考状元的班主任。走近这个仅比“新科状元”年长12岁的年轻人,人们发现,他也曾经是超常儿童,还曾是北京大学数学学院学生会主席、数学高才生。
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如家人朋友所愿踏入金融界、科学界,却选择当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记者怀着好奇,专访了北京市人大附中的高中教师李秋生。
基金公司发来实习通知
“我必须舍弃一边”
其实大四那年,李秋生像很多优秀大学生一样,为成为一名“金领”做好了准备。正好,国内一家著名基金公司到北京大学招聘,李秋生也赶去了。“300多人面试,最后只留下了7个人,其中就有我。”李秋生离“金领”的目标已经很近。
不久,公司通知李秋生,第二学期就可以到公司实习。谁都知道,公司通知实习其实就意味着被公司录用,实习期间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公司的一员。
然而李秋生给公司的答复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请求公司把他的实习期延后两星期。
“原因很简单,公司的实习时间与我在仁华学校(人大附中的超常教育基地)教课的时间有冲突”,李秋生说。
李秋生和人大附中有着很深的渊源。
从小学起李秋生就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六年级时进入人大附中的超常教育基地,在人大附中一待就是6年,6年间他在市级和市级以上数学竞赛中获奖20多项。
带着这样骄人的成绩进入北京大学数学学院,谁都相信李秋生的未来一定辉煌。
上大学后,李秋生一直利用周末和假期在仁华学校兼职教数学,“基金公司的实习时间与我教课的时间冲突了,我必须做出选择,舍弃一边”。
之后不久,李秋生做出了更让人不能理解的决定:回人大附中当老师。
不仅那些忙着出国、考研、找“投行”的同学不理解他,连父母也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惦记着过两年出国呀?”在大多数人眼中,李秋生所走的道路总是比同龄人高一个台阶,但是谁也没想到在选择职业的时候,他却选择了“低”走。
超常班情结和冠军情结
“这是我命中注定的选择”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似乎早在我心里做好了,我所要做的就是去执行它。”李秋生说。
在李秋生看来,小学六年级时开始上超常儿童班,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个拐点。“如果不是因为上了超常班,我可能不会发现自己在数学方面的天赋,也不会那么幸运,这么多年都能做与自己兴趣有关的事。”
李秋生感到,冥冥之中自己和超常班有着不解之缘。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自己的超常班情结越来越浓烈。他分析,无论自己走多远,这种情结都会把自己带回到超常班。
除了超常班情结外,李秋生心里还有一个冠军情结。
“高中时,我对数学的兴趣更加浓厚了,先后参加了北京市和全国的各种数学竞赛,也取得了不少好成绩。”李秋生说,但是在这些成绩中唯独缺少一块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
李秋生曾经非常接近这块金牌。
高一、高二年级时,李秋生两次入选了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国家集训队,“每年全北京也就一两个人”,说起当年的自己,李秋生仍然很自豪。
有过数学竞赛经验的人都知道,不少最终拿到奥林匹克竞赛冠军的孩子都是从高一起就进入国家集训队,经过两年的准备,最终在高三时一举拿下冠军。
李秋生的路也是这么走的。但就在他信心满满地参加第三次国家集训队的选拔考试时却失利了。
深深的遗憾在李秋生的心底埋下了他的冠军情结。“我没能拿到冠军就特别希望能帮助别人拿到冠军。”李秋生说。
做人要学秋生哥
“学生把我留在了中学”
“当老师很符合我的心态、个性和兴趣。”在李秋生身边,多年来一直有人对他选择当中学老师表示疑惑。
虽然常年参加竞赛,李秋生却说自己并不喜欢争来斗去,他更看重的是为了目标去奋斗的过程,“如果我对结果的追求再强烈些的话,也不会让那个已经在手边的冠军溜走。”
但是,做出这样的选择着实让李秋生感到了周围的压力。
刚毕业那几年,李秋生特别不喜欢参加同学聚会,他和几个有过超常班经历的人总是聚会话题的中心,“同学们谈话间所带出的疑问和不理解让我内心一直挣扎”。
再加上刚当老师的不适应,李秋生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选择。
那时候,李秋生教的是普通班(非超常实验班),“站到了讲台上我才知道,数学学得好不一定能教得好。”一个学期下来,李秋生所教班的成绩比别的班差。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的一个低谷。”李秋生说,“我怀疑了、动摇了。”
就在这个时候,学生中流传着的一句话钻进了李秋生的耳朵:“做人要学秋生哥。”
“我那时除了数学好、年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由于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也不懂得打扮自己,一身衣服经常穿很长时间。”李秋生没想到这样的自己却得到了学生的认可。
不少学生说:“李老师数学很棒、人品很好、为人朴实。”
学生黎雄风记得,初中时一次上平面几何课,“是那种加不同的辅助线就能有很多种解法的题”,为了让学生更直观地看到该题的不同解法,李秋生没有把题目直接投影到白色的屏幕上,而是投影到黑板上,然后在黑板上一次次地给学生变换辅助线。“这道题的整个讲解过程都是在投影仪的热光下烤着的,他有多热,我们一看就知道。”那一节课黎雄风和同学们听得很专心。
就在李秋生得知学生们对他的评价后的第二天,他找到了校领导,说:“我会继续留下来的。”
“是学生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决心和勇气。”李秋生说。
玩扑克是学生们特有的放松方式
“我这个老师更能理解他们”
到人大附中两年后,李秋生开始带超常实验班了。
“看着这些孩子我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李秋生说,“因为曾经跟他们一样,我觉得自己比别人更能理解他们。”
自称跟李老师很有默契的赵振宇今年考上了清华大学,而初中时的一段日子让他记忆犹新。
初中课程对于以仁华学校前三名的成绩考入人大附中的赵振宇来说很轻松,“那时放学,我经常和几个同学躲到食堂一起打拖拉机(扑克游戏),李老师碰到过几回,但是也没怎么管。”赵振宇说,“后来我们实在不像话了,几乎每天都从下午3点玩到6点,老师才找我们谈话,说什么事情都要有节制。”
“超常班的孩子与普通班的孩子不同,他们经常面对高强度的竞赛,因此,确实特别需要放松。”李秋生说,“再加上这些孩子智力水平超常、精力充沛,他们通常会选择那些需要动脑筋的游戏,比如桥牌等扑克游戏。”
正如李秋生所说,赵振宇后来爱上了桥牌,进入高中后成为校桥牌队的主力。
成为学生的偶像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跟学生亦师亦友的李秋生在学生心目中越来越重要了。
“李老师是我们班学生的偶像,他教的另外一个班的同学也很崇拜他。”学生吴岳说。
当超常实验班孩子的偶像,必须得有让孩子信服的本事。“他的数学太强了,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吴岳告诉记者。
“他还有一个特别牛的地方”,吴岳说,满满一个班学生在教室里听课,他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走神的学生。“一次数学课,看老师讲得起劲,我想偷个懒,可是刚走了一下神,就听到李老师在叫我的名字。不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经历,班里很多人都有同感。从此之后,我们很少有人会在课上走神了。 ”
崇拜他就追随他。
据了解,李秋生所带的超常实验班里有着浓浓的北大情结。不算后来报考的,仅保送生中就有9个同学已经被北京大学数学学院录取了。
8年前李秋生做了一个略带理想主义的决定,8年后他却因自己的决定收获了浓浓的幸福。
有专家说,目前制约我国基础教育质量提高的最重要的瓶颈是师资问题,社会上曾经有这样的说法,一流学生出国或者创业,二流学生去外企或者国企,三流学生才学师范。而那些师范毕业的人,一二流的又再考研、考公务员,只剩下三流的才会真正进入学校。人们不禁要问:“没有一流的老师怎么培养出一流的人才?”
李秋生老师的经历在向我们诠释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个有超常班经历的老师与一群超常班学生惺惺相惜;一个高才生老师教出了一群高才生,延续着成长神话。
见到李秋生是在一个骄阳似火的上午,浅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洁净、阳光。他说这个暑假会比较轻松,不过还要完成一个学生留的作业:一定要在这个假期把博客开起来。 本报记者 樊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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