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跑”20年 越南遭遇经济疾病

　　12日，越南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河内开幕。这次大会召开的背景是越南国际信用评级遭降级、越南盾面临持续贬值压力和高达两位数的通货膨胀率。在1986年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后，越南经济实现了超过20年的持续发展，成为“亚洲小虎”，但最近以来，通胀、货币贬值、国企病等问题却让这头“小虎”的步伐变得艰难，国际经济界人士和西方媒体都在密切关注，五年一届的越共全国代表大会能否为问题重重的越南经济开出一剂有效的药方。

　　12日，越南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中揭幕。然而，在胡志明市郊的水果小贩范氏玉却没能同享这一重大事件带来的喜庆气氛。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钱正在变得不值钱。”范氏玉说。

　　越南盾一年贬值三次

　　1986年，越南在越共的领导下，走上了对外开放的道路，并称之为“革新开放”。

　　从1986年到2006年间，越南凭借其廉价的劳动力，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等天然优势，持续保持了7%左右的年均经济增长率，在亚洲仅次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让这个无论在领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上均不显眼的东南亚中等国家一举获得“亚洲小虎”的美誉。

　　经济的快速增长为越南人带来了物质生活的空前改善。现在在越南，即便是拿最低工资的工人也拥有了摩托车、电视、电饭锅和手机。处于贫困线以下(人均日收入低于1美元)的人口也从1990年的50%锐减到目前的8%以下。

　　然而，多年来速度至上的过热发展，也在最近几年给这头“红色小虎”带来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通货膨胀。2008年，越南的通胀危机，曾引发国际社会对又一次亚洲金融危机的担忧，而两年过后，这一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最近，依然高达12%的通胀率成为了普通越南人、尤其是低收入阶层最主要的关切。食品和其他基本商品价格涨幅在10%以上，令劳动阶层备受煎熬。

　　按照越南政府公布的数据，2010年12月，越南的通胀水平达到11.75%，是2009年2月以来的最高增幅，2010年贸易赤字额达到132.35亿美元。这些问题也对越南盾造成了冲击，迫使越南当局在过去一年中至少三度贬值越南盾。越南盾持续面临贬值压力，越南人纷纷奔向黄金和美元黑市。

　　对越南货币贬值的忧虑也蔓延到了国际社会。国际评级机构穆迪公司在2010年12月把越南的主权债务评级调低。穆迪公司称，之所以调低越南的主权债务评级，是因为越南“在经济政策中存在缺陷”，其中就包括了应对通胀的不力。另外，标准普尔公司和惠誉国际评级公司也分别于2010年11月和7月下调了越南本币和外币的评级。

　　“宠溺”国企受诟病

　　越南24年的发展，背后有大量的政府支持，而这也导致了如今越南“国大民弱”、可持续发展乏力的困境。最近大型国有企业越南船舶工业集团的债务危机，更让该国过于依赖国有企业的经济发展模式备受诟病。

　　越南船舶工业集团的核心业务是造船，早年造船红火时期，越南船舶工业集团因订单太多，业务一片繁忙，促使政府鼓励集团多元化发展，于是该集团的业务无限扩张到了约450个领域，甚至包括温泉疗养、摩托车装配和房地产等，这些非核心业务占用了大量资金，且管理不当难以盈利。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大量造船订单被取消，导致了越南船舶工业集团受到沉重打击。到2010年6月，集团负债已经达到45亿美元，相当于越南2009年GDP的4.5%。而由于与政府的密切关系，越南船舶工业集团经营危机的严重性直到陷于破产边缘时才得以显现。

　　最终，越南政府不得不对船舶工业集团予以救援，不仅免除了该公司今年的税收，并给予其无息贷款。

　　大型国企的危机，以及越南政府在处理类似问题上的失误严重影响了投资者对越南货币和越南市场的信心。过去3年，越南股市成为了亚洲表现最差的股市之一。

　　现任总理阮明哲去年公开承认了自己在处理越南船舶工业集团问题上的失误。12日越共十一大开幕当天，越南二号人物、越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张晋创也不点名地提及了这一国企危机：“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集团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并在民众中引起了不满。”他承认，越南国有企业必须要提高效率。

　　胡志明市一家投资公司研究部门负责人黎英俊认为，越南已经没有太多犯错误的空间。越南的未来将怎么书写，要看政府对当前问题的根源理解到什么程度、能不能修补这些问题。

　　“增长模式急需改变”

　　许多经济学者认为，越南经济当前问题的根源在于长期严重依赖国有企业。虽然越南也在向更多私营企业开放，但大型国有企业却可以更容易地获得优惠的贷款，并快速扩张和获取利润。批评人士指出，这类国企的快速扩张挤压了私营企业的发展。

　　阮蓝远曾是一个国有农场的员工，他辞职下海开办了一家出口果干等产品的食品加工企业。但是，对未来，他并不乐观。“我们是小企业，该怎么办呢？”

　　多年来，越南政府一直将庞大的国有企业网络视为经济发展的先锋，并希望通过它们的发展来带领越南走向繁荣。

　　尽管越南的国有企业也经过了数轮私有化浪潮，但是其触角仍无所不在。对越南的消费者来说，他们的生活中几乎处处都需要与国企打交道，比如使用移动电话、在银行存款、在超市购物、给汽车加油、在高档饭店进餐等。

　　分析人士指出，越南船舶公司只是越南国有企业效率低下的一个典型代表。就总体而言，越南国有企业占有了越南资本投入的40%，其产值却只占越南GDP的25%。

　　越南经济学者和企业人士都在密切关注正在召开的越共十一大，希望从中捕捉越南未来对待国有企业的方向：是继续“宠溺”它们呢，还是放手让国企面对市场竞争。

　　越南大型空调企业Ree机械公司董事长阮梅清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见过政府让国企‘死亡’的案例，应该开个先例。”

　　越南总理阮晋勇不久前也表示，国有企业改革是“市场经济的一个重要标准”。但分析人士也指出，由于许多政府官员及其亲属都和大型国企密切相关，因此，这样的改革可能会很复杂。

　　在越南办事手续复杂，也让一些投资者望而却步。一家国际法律企业越南分公司董事总经理弗雷德·伯克举例说，想在一辆行驶在胡志明市的卡车车身上打广告，至少需要17个不同政府部门的批准。

　　伯克也是越南政府打击官僚作风的顾问小组成员。伯克认为，最近几年，越南出现了一些“改革的倒退”。不过，伯克称，越南政府也显示出了试图减少繁琐手续的迹象。

　　2010年12月底，越南副总理阮生雄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越南急需改变经济增长模式。他解释说：“这意味着政府决定把经济稳定作为首要目标，而不是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增长率。” 本报记者 马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