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特大地震后的第六天,日元在美国股市尾盘突然急升,美元对日元汇率最低点曾经一度刷新战后历史最低纪录,随后快速回到79.55左右,而这附近恰恰是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三个月日元达到的顶点。日元在日本特大地震发生后,一涨再涨,16日更是急涨,与其说是复制1995年日元大牛市行情,不如说是日本近8万亿美元的海外资产将搅动大地震后的全球金融市场。
日本是全世界唯一不担心“热钱”流入的国家,因为这个国家基本没有什么投资机会,市场利率又极低。相反的是,全世界的热钱涌动都与日元流入相关。可以这样说,全世界的热钱很大部分是日元——这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据测算,日本人的海外资产高达8万亿美元,在全世界各国名列前茅。很多投资者在过去十几年间学会了借入日元,换成高息货币,投资全球股市,大宗商品市场、黄金市场的所谓“套息交易”,使得“日本热钱”翻倍。这些平日游荡在大宗商品市场、黄金市场、各国股市和汇市的热钱,一遇风吹草动,立即变现兑换成日元,因此日元也有避险货币之称。
如果能让日元汇率“多飞一会”,“日本热钱”就可以从全球金融市场轻松大赚。为什么?日本地震发生前的国际金融市场,全球股市、尤其是大宗商品市场和黄金市场都处于历史高位附近,即使没有特大地震,该位置附近也是套现良机。日本特大地震发生之后,日本央行大量释放流动性。16日午夜,日本人开始在欧美市场大举套现,导致全球股市暴跌,此时一面是日本海外资本大幅度地推高日元汇率,另一面是日元汇率在高位维持。日本企业在高位套现的同时高位换汇,两边都挣钱。
全球外汇市场在日本特大地震发生之后狂赌日元升值,其中一个理论依据就是,日本地震后的理赔尤其是重建过程必将极大地推升日元汇率,1995年阪神地震时就是如此,三个月左右,日元上涨超过1000点。很多市场投资者主观地认为:凡是遇到大地震都是日本重新崛起的契机,本次也不会例外。日元汇率一定不会让投资者失望。
而我认为,历史不会简单的重复,日元在日本特大地震爆发之后的强势表现恰恰说明,全球投资者没有发现日元高汇率恰恰是未来金融市场最大的风险所在。市场对日元的追逐也暴露了全球投资者对本次日本特大地震所造成的中长期影响严重估计不足。
虽然“日本热钱”赚了小钱,但赔了人心,全球资本市场有可能对“日本热钱”加强防范。从中长期看,日本灾后重建的资金来源必须靠经济复苏和增加出口,而要实现这一点,需要低汇率环境。据预测,日本特大地震的直接损失大约超过2000亿美元,而未来重建资金大约有翻倍的缺口,如此巨大的缺口想靠海外资金回流弥补,不仅难度极大,而且会引发日元汇率的巨大波动。
现在,很多人仍然习惯地将本次特大地震与日本前两次大地震的灾后重建过程进行类比,认为这次特大地震又是日本经济再次崛起的契机。但他们忽略了,这次灾害的主要打击对象不是地表的建筑物,而是核污染。这注定重建过程将是十分漫长而艰巨的。更重要的是,即使日本人能够迅速地恢复震前的产能水准,但它怎么能让世界人民相信它的出口产品没有放射性污染呢?这才是日本在本次特大地震后如何重新崛起的大难题。
当前国际环境与上几次地震也不能类比。之前,日本是全球制造业中心,它停产了,全世界只能等。而今天,日本能够制造的,亚洲很多国家都能替代。因此,这次日本大地震的损失还必须算上日本被别的国家替代的GDP;其次,日本目前的债务水平与之前历史也不能类比,当阪神大地震开始重建工作时,日本的年度税收总额比国债余额高出了30万亿日元,税收的巨大盈余部分可以提供重建所需资金。而如今,日本国债余额已经连续第三年超过税收总额,重建只能靠大量发行货币。由于日本政府债务水平已经不堪重负,继续加大债务负担和货币投放,必将导致日元剧烈贬值,爆发债务危机,日元有可能从现在全球投资者趋之若鹜的买入一下子变为唯恐不及的抛售,日本经济复苏所需资金也可能会因为日元贬值而增加。
最后我还要提醒,日本央行释放的巨大流动性最终会到哪里去呢?市场很快将发现,日本的灾后重建进程很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不能启动,因为谁也不敢深入重灾区清理被核污染的现场。巨大的资金不可能闲置,日元流动性将再度投向海外。这也是未来日元可能下跌,再度沦为息差交易货币的历史宿命。中国农业银行大客户部高级专员 何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