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去年5月24日“新华调查”刊登《农保,惠农好事还须携手办好》一稿,披露了灌云县南岗、陡沟等乡镇的农户2009年首次参加夏玉米的政策性农业保险,遭受严重风灾没有得到赔偿的问题。不久前,记者再次接到当地数位农民反映:“玉米风灾赔偿款去年下到了乡镇,却没有发给多数受灾户,大家怀疑它被部门挪用了,请记者来调查,还大家一个明白。”
记者“五一”前夕前往调查,虽然没有发现这笔22万元的赔偿款有被挪用情况,但农民的怀疑却事出有因。
省气象专家建议未被采纳
记者来到灌云县人民财产保险支公司,副经理王余新介绍说,去年调查见报后,省有关部门和灌云县政府主要领导都很重视,县长还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确定给予赔偿,当年就赔偿到位了。
记者要求看赔偿报表,他却面露难色说,玉米风灾赔偿是加在去年小麦受灾赔付报表里的,没有单独的报表,当时要求玉米受风灾的5个乡镇在分配小麦补偿款时适当向玉米受灾户做些“倾斜”。记者一再要求看报表,他才拿出“灌云县2010年政策性农业保险5月30日小麦风灾损失赔偿一览表”。
在报表上,该县去年向南岗、陡沟、龙苴、圩丰、图河等5个乡镇,分别增加了4-5万元的赔偿款,而此项赔偿共计22万元。
为什么把玉米风灾赔偿放在小麦的受灾赔偿中?他解释,一是县气象局出具的风力报告只有6级,没有达到需要赔偿的8级风的标准;二是县里评估这次受灾的损失是10%,也没有达到30%的赔偿标准,因此不好做理赔方案。
去年本报调查稿中特别提到,因灌云县城建设的快速发展,县气象局主气象站的北边、东北、西边的建筑物都已超高,县气象局监测的风力数据已不能完全代表全县真实的风力情况;而且该县具有风力监测设备的6个小型气象站只分布在东部、南部与北部,在该县的西部与发生风灾的3个主要乡镇还没有风力监测设施,因此拿不出真实反映风灾地区风力数据的证明资料。省气象专家建议:像龙卷风等小尺度天气系统生命周期短,发生的地域面积小,但破坏性很大,监测难度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县气象局可以申请上级气象部门予以技术支持,包括调动邻近地区监测站及雷达的监测资料进行分析判断,出具有关证明。
记者分别向县保险公司的王副经理和县政策性农业保险办公室工作人员询问:“县里有没有采纳省气象专家的建议,对那次风力进行重新鉴定?”他们都回答,县里没有这样去做。没有重新鉴定风力等级,赔偿自然就没有了最重要的依据。
赔得太少,很多受灾户未获分文
在报表上查看潘东、张金亮等农户的赔偿情况,仅查到张金亮的赔款记录,而没有查到另几户的赔款记录。保险公司农保工作人员黄军昌分析说:如果这些农户参加了玉米保险,但没有参加小麦保险,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报表里,也就没办法赔偿了,只有参加了后来的小麦保险,名单才会在报表里。
记者随后到前年受风灾较严重的南岗乡、陡沟乡了解,数百户农民因玉米受灾赔偿无望,都没有再参加当年底的小麦保险,他们因此也都没得到去年补发的赔偿。比如南岗乡朱曹村的潘东,6亩玉米都参加了保险,在风灾中倒掉5亩,损失70%左右,却没有得到一分钱赔偿。
但有3个农户参加了玉米保险而没有参加小麦保险,灾后却得到了“来路曲折”的赔偿,其中的王某某是最初向本报反映这个问题的人员,另两户是记者去年重点调查对象。这3位户主都以差不多的口吻苦笑着说:给钱时还叫我们不要对外面讲,像是堵口的钱。其中南岗乡两户的钱是从其他农户小麦赔偿上“扒”过来的,陡沟乡一户赔偿款是以砍草栽树杂工费的名义给的。
大杨村会计对记者说,全乡玉米风灾赔偿只有5万元,乡里共有15个村,分到每个村只有3000多元,我村投保了3500亩夏玉米,被风刮倒一半,赔偿费连每亩2元都不到,这实在没法安排农户玉米赔偿呀,我村就把这笔钱加在小麦赔偿上。对个别向上反映的农户就想了点“特别办法”。但也有村干部透露,由于赔偿玉米的钱太少,没办法安排,村里就把这钱放在了干部家的小麦赔偿里了,一般农户是没有的。
陡沟乡的农技站长也说,玉米风灾赔偿是下来了5万元,太少,不好单独安排,就放在小麦赔偿里了,没有专门考虑玉米赔偿。
根源在于理赔不规范不认真
南岗乡朱曹村妇女朱永清见到村委会副主任朱恒颜,张口就问:“你欠我200元什么时候还呀?”朱恒颜告诉记者,这名妇女与丈夫前年种了70亩玉米,他去动员她家参保,当时她问,参保交钱可以,但受灾能不能得到赔偿?他回答说:“如果受灾不赔,我赔你家200元。”她交了200元的参保费,后来风灾中她家倒掉12亩玉米,至今没得到一分钱赔偿。这让朱恒颜十分难堪,因为村干部当时都是按照宣传材料进行动员的,后来真受灾了,却没有给群众赔偿,群众自然就对村干部有意见。
受灾没有赔偿,很多农民对政策性农业保险失去信心,不愿再参保,这成了村干部更头疼的事。为了完成计划任务,有的村干部只得自掏腰包垫付。比如南岗乡大杨村去年底搞小麦参保,保费几乎都是干部垫支的。村干部的分摊垫支数额是:支书和村主任各1000元,会计900元,组长等其他干部每人500元。由于农保条例规定,一户得到的赔偿不能越过2000元,村干部为了把垫交的钱与田地数量挂起钩,除了尽可能让自己家多报参保亩数,再就是设法给关系好的亲友头上加数量。不过这样一来,原本应当惠及农民群众的农保,就变成仅仅惠及干部及其亲友了。还有,在村干部凑不齐田亩数时,就会出现虚构田亩数量的情况,这也是一种造假,其影响与后果恶劣,也埋下干群矛盾的祸根。
如今在灌云县,不少村都有村干部分摊农保计划、垫钱交保费的情况,其根源就是理赔不规范、不认真。陡沟乡农技站一位农技人员说,2007年开始搞小麦保险时,农民参保积极性是比较高的,那年也受了灾,乡镇农技员和村干部对受灾调查很认真,拿着尺子到田里丈量,后来报上去,却没有来人核查。最终县里研究,仅凭估猜参保面积,定个数量,没有按实际受灾情况赔偿,群众很失望,参保信心就此遭到损伤。本报记者 陈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