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连银行也这么疯狂。”罗新(化名)一声叹息。
日前，有媒体披露，银行中报核算前夕，有部分温州银行为完成考核指标，不惜以高达0.8%的日息揽存。南方日报记者调查发现，在这场月末疯狂中，不少广东投资者亦闻腥而动，不远千里迢迢飞往温州掘金。罗新，正是这批广东掘金者中最活跃的一员。一起从温州满载而归的亲友有10多位，用他的话来说，只是在那边的宾馆睡了几个晚上，银行的账户便多出了几万块钱“比炒股轻松多了”。
近期，国家银根持续收紧，江浙和广东一带的民间金融市场高烧不退。有业内人士担忧，金融机构卷入热钱漩涡，必将进一步加大流动性泡沫，给本来就隐忧不断的国内经济埋下更多风险。
温州有银行变相揽存吸引广东热钱涌入
罗新卷入这场掘金行动完全是一次意外。
其实，一周前，罗新人已在温州。作为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温州的中小企业普遍面临资金困难。从银行贷不到款的中小企业，为了缓解资金短缺的困难，不得不向民间金融市场低头，从而引发了大量小额贷款公司、担保公司、投资公司和私人老板蜂拥而入。
不过，罗新选择这个时候“光临”，目的并不是去放高利贷，而是打新股(申购将上市的新股票)。
“由于各大银行都有各自的存贷指标任务，打新股实际是一种揽存行为，目的是拉我们来帮他们完成指标。”罗新表示，两三年前，他就加入了一个专门以理财为讨论话题的QQ群，这个群共有50多位成员。此前一年，他都在广州从事打新股的投资。“不过点数太低，日息只有0.4%，而传说温州的返点高的可以多出一倍来。只要选择在季末或月末存进去，第二天就可以把钱拿出来。钱在账户里边存一天。”
在广州这个理财群，成员多来自工薪阶层，独立拥有的资金量十分有限。而银行排斥散客，设置了100万元的存款下限。所以，罗新和他的群友们想到了一个“凑零为整、抱团出击”的办法，把大家的资金集中起来一起投资。在高额利润的趋势下，包括罗新在内，10多位群友今年开始把投资的主战场转到了温州。
“开始我们还有点担心，”罗新坦言，“但去得多了，彼此相安无事，还赚得盆满钵满，这就产生了羊群效应。”
在一批领头羊的示范下，全国各地的“有钱人”都开始揣着资金涌进这条掘金的大流。
资金争夺战白热化存款日息高达0.8%
假使隔夜存1000万元到银行，第一天就可以收到8万元的利息。在一些观察人士看来，0.8%的存款日息高得让人难以想象。在银监会的紧箍咒下，银行要以什么样的利率贷出去才能盈利呢？
高息揽存的背后，是银行资金争夺白热化的严峻现实。
近年来，国家为遏制越来越高企的通胀态势，出台了以货币紧缩为手段的宏观调控政策。央行连续12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而累积的上调幅度达600个基点。最近，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已上调至21.5%的历史峰值。据有关统计，至此银行系统被直接冻结的资金已经达到了4.2万亿元，导致银行的流动资金空前紧张，并由此在各地的银行间引发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揽储大战。
从去年开始，在广东某商业银行上班的刘先生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上头在开始往下摊派拉存款，连后台员工也不能逃避。而此前，他的主要任务是放贷。最近一段时间，好几位老乡找上门来，请求他协助申请几笔贷款，以解企业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然而，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解释，解释，再解释。“行里实在没钱可贷了。以前我们还可以通过大银行来拆借，现在大银行比我们还缺钱。”
在温州，银行缺钱的情况就更为严重。一家打火机厂老板直言，现在已经基本上从银行贷不到钱了。
今年初开始，为解决流动紧张的问题，几乎所有银行陆续推出五花八门的理财产品。
刚到温州那几天，也有很多银行业务员向罗新介绍理财产品，“银行卖的理财产品都是5万、10万起。相比打新股，这显然没有太多吸引力。”
“不管怎么说，非正常的返利，实际就是一种变相的高息揽存。”一位在温州银行从事柜台业务的小姐告诉记者。
在这场有失理性的争夺战中，只有投机的中介和储户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据罗新介绍，现在银行“抢钱”很厉害，他在温州不同的银行开了20多张借记卡，由此来分食不同银行的利息。“如果通过中介的话，全部做满要开50多张卡。我那100万元，就是通过这些借记卡，在不同的银行转来转去，像母鸡下蛋一样。有北京的朋友一下子就带了5000万元过来，他赚多少可想而知。”
金融风险潜流暗涌
有观察人士认为，在银根持续收紧、民间市场高烧不退的形势下，高息揽存很有可能进一步加大泡沫，给本来就隐忧不断的国内经济埋下更多风险。
在罗新这一批广东投资客看来，温州的银行返点高是有他们自己的战略安排的。这些银行采取的是与企业合作的方式。通俗来讲就是，事先与有贷款需求的企业约定，联手把存款利息抬高，先帮银行吸引存款，然后再由银行把这些存款贷给企业，拉存款的费用则由企业来埋单，这样就避免了银行的经营风险。
贷款难，使得许多中小企业老板，不得不屈服于银行的“特殊贷款政策”。罗新向记者透露，他知道温州有几个企业，为了从银行贷到款，不得不领下2亿元的存款指标，然后，再委托中介来找存款。
记者调查发现，一些中介，甚至在温州本地媒体上公然做广告称：存款存银行，一年或半年才有3%的利率，然而通过他们存半年的话，就可以再多拿3%。打个比方说，100万元存款，存银行一年得3万利息，通过中介就可以得到6万。而据罗新透露，这实际是贷款企业帮银行给的活期利率。“温州的操作模式有点像企业竞标。谁能找到本事大的中介，就能拿到银行的贷款。”
据调查，这种银行与企业的合作模式，在广州和深圳等地银行还没有出现。
在罗新看来，他和身边的朋友到温州掘金，目的是希望通过理财跑赢通胀。“银行没有好的投资渠道。如果存银行能拿6%的利息，也不用绕道去温州。”
不过，当散户和中介们趁着银行的资金抢夺大战狠捞一把时，他们并不知道，由于高息揽存而产生的金融风险在民间已经开始潜流暗涌。
“高息揽存必然增大企业的融资成本，本来企业的生意就很难做了，拿了如此高息的贷款，如果投资不慎，很可能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温州那位小额贷款公司股东王先生分析，“现在已经有好几家担保公司由于企业的资金链绷断而破产。”
与企业合作的方式，虽然短期内把银行的成本压力转嫁出去，然而一旦超过了企业的承压能力，就会导致企业亏损或破产，从而危及银行的资金安全。
□记者 冯善书 谢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