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12日,这个平常的日子成为黄双玲永远的噩梦。当天凌晨1时50分左右,她的丈夫廖正刚在福建省泉州市官桥镇一家酒店被4名酒店员工殴打致死。
亲人的离去让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中。为了给廖正刚讨个公道,老乡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官桥镇,并于4月14日前往派出所门前的国道堵路。当民警要求他们离去时,双方发生冲突,近10名民警、协勤被打伤。事后,包括廖正刚的父亲廖国志在内的4人因涉嫌妨碍公务被刑事拘留。
1 凌晨聚会送同学住酒店一去不返
1985年出生的廖正刚,是贵州省余庆县大乌江镇人,初中毕业后,他便前往福建泉州打工,至今已有8年。
位于泉州南安市的官桥镇盛产石材,廖正刚在当地多家石料加工厂辗转当货运司机。有了一定积蓄后,他买来一辆卡车自己跑运输,每月有上万元收入,这使得原本家境贫困的廖家经济条件有了很大起色。
今年3月底,妻子黄双玲在离家不到500米的金华酒店找了份前台收银员的工作。
也就是这家酒店,为廖正刚的生命划上了句号。金华酒店与官桥镇金桥社区居委会同位于一栋大楼。据知情人士介绍,居委会有酒店房屋的部分产权。
4月11日晚,廖正刚夫妇陪朋友一起吃饭。当天是廖正刚的同学田仁进领薪水的日子,为了感谢朋友的照顾,田仁进打算请大家吃晚餐。
6个人一直玩到次日凌晨1时左右,喝醉了的廖正刚执意开车送田仁进去酒店休息。坐在车后排座上的黄双玲看到丈夫和田仁进一起走进酒店大门,田仁进开好房上了电梯,廖正刚则站在前台和酒店的一名员工聊天。他们聊了大约10分钟。
黄双玲有一些睡意,没有注意到丈夫的行踪。等她眯了一会睁开眼,发现廖正刚已经不在酒店大厅。两个人等急了,朋友便下车询问酒店员工,得知廖正刚去了三楼。
三楼是酒店的KTV。朋友又上楼去找。他看到廖正刚躺倒在过道上,周围围满了人。
“你老公死了!”朋友急忙跑到楼下,对黄双玲说。
黄双玲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跟着朋友跑到三楼,从人群中挤进去,发现廖正刚趴在319KTV包房的门口,头上、衣服上沾满血迹。
“他的头上有一股血往下流,舌头吐在外面,被牙齿紧紧咬住。他瞪着眼睛,眼珠异常的肿大。”
来不及悲伤,黄双玲立即抱起廖正刚给他做人工呼吸。“感觉他的嘴唇都是冰冷的。”
几分钟后,急救车开到酒店楼下。等廖正刚被拉到医院时,医生表示“太迟了!人已经停止呼吸。”
2 监控录像琐事纠纷遭酒店员工群殴
酒店的监控录像还原了廖正刚死亡的过程。
录像显示,凌晨1点40分左右,廖正刚已经走到三楼的KTV吧台前,将双手支在吧台上打电话。吧台里有一名男性服务员正在玩电脑,旁边319包房的门内,一个女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不时还有服务员从廖正刚的身后走过。
由于喝醉的缘故,廖正刚有些站不稳,上半身不停地前后摇动。打完电话,他仿佛在和吧台里的服务员说些什么。大约1时47分,他用手碰推了一下电脑的液晶显示屏。
服务员将倒在桌子上的显示屏扶正后,站起身推了一下廖正刚。廖正刚也往对方胸口打了一拳。
服务员立即走出吧台,两个人便吵了起来。随后,监控录像内出现了4名男子,将廖正刚围在中间。理论了一会儿后,他们开始殴打廖正刚。后者往监控录像的右侧跑开,几个人追打了过去。
10多秒后,他们重新进入监控录像的范围,4名男子还在围殴廖正刚。此时,其中一名体型较胖的男子拿起一张旋转椅,用底部狠狠地砸向廖正刚的头。廖正刚立即栽倒在地上。
正是这一击,导致廖正刚颅脑重伤死亡。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人还不甘心,又对着他一阵猛踢。
4月12日上午,在死者家属的请求下,公安部门向他们播放了上述录像。“太残忍了!儿子就这样被他们活活打死。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廖正刚的母亲刘天芬说。
据悉,接到报警后,官桥派出所立即赶往现场,并向南安市公安局汇报案情。随后,由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及官桥派出所民警组成的专案组展开侦破工作,分别于4月12日晚及4月13日晚抓获犯罪嫌疑人钟某、谢某和邱某,截至5月4日,仍有一名犯罪嫌疑人在逃。
在金华酒店做了3年服务员的毛某告诉记者,4名犯罪嫌疑人均是金华酒店的员工,其中谢某是保安队长。
“在这一案件中,廖正刚是在酒店内被正在上班的员工打死,酒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家属方的律师胡镜德说。胡镜德的另一个身份,是晋江市习水籍农民工维权联络小组负责人。该小组成立于2009年8月,服务对象包括泉州市的各地农民工。
3 讨说法过激家属与当地警方发生冲突多人受伤
案发后,金华酒店被公安机关停业整顿。并由酒店所在的官桥镇金桥社区居委会及老人会(当地一个老年人协会)出面,召集廖正刚亲属及酒店方协商民事赔偿问题。悲愤的亲属提出要求酒店赔偿200万元,而金华酒店认为无法支付那么多钱,双方的谈判无果而终。
廖正刚的亲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并开始躁动不安,有人建议通过派出所给金华酒店施压,让老板出面解决廖正刚的后事。
4月14日下午,数十名家属、老乡聚集到派出所前。他们在公路上拉起白色横幅,使得交通一度中断。
官桥镇派出所门口的公路是324国道,车流量大。考虑到交通堵塞将造成严重的后果,所长陈泉斌便派民警前往劝说,要求家属们立即离开公路,采取正当的方式表达诉求。
由于家属情绪激动,交谈中与民警发生冲突,导致4个民警和6个协勤被打伤,而家属方也有多人受伤。
陈泉斌告诉记者,遭到攻击的民警退回派出所,并关上了大门。家属们又冲到派出所门口不停地叫嚷,一些人还往里面扔石头。
在南安市公安局派出警力支援后,事态终于得到平息。随后,廖正刚的父亲廖国志等4名涉嫌妨碍公务罪的家属、老乡被逮捕拘留。
4 家属懊悔律师称维权不当凸显法律意识淡薄
刘天芬为丈夫以及老乡们的行为感到后悔不已。“我们本没有恶意,只是希望早日为儿子讨回公道,哪想到触犯了法律。”
“家属们围堵马路、打伤民警的行为,使得事件被进一步恶化”,律师胡镜德说,农民工由于法律意识淡薄,在自身权益受到侵害以后,大多不懂得采取正当的途径维权。“廖国志等家属围堵国道、殴打民警的行为,使得支离破碎的廖家更加雪上加霜。”
南安市警方表示,将对涉嫌妨碍公务罪的相关嫌疑人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为了躲避法律的追究,当日参与闹事的上百名余庆籍务工人员赶回老家,求助于当地政府。
在了解到事发缘由后,余庆县司法局的律师王定科、大乌江镇综治办工作人员张友才赶往官桥镇。“一方面安抚廖正刚的家属,帮助开展善后工作;另外还要了解务工人员涉嫌妨碍公务一案的情况。”
在王定科、张友才的努力下,5月1日,代表金华酒店的金桥社区居委会、老人会和家属们再次协商赔偿。双方依旧存在金额上的巨大差异。(贵州都市报 记者 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