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双脑瘫的双胞胎儿子,在尽力照顾、治疗13年后,因为看不到好转的希望,为了让家人和孩子都得到解脱,绝望的妈妈韩群凤最终选择了极端的做法——溺死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子后服毒自杀。但是,服下安眠药和农药后,一心想陪着两个儿子一起离开人世的她,因抢救及时挽回了生命,并最终成为案件的被告人。6月28日,这宗人间悲剧的制造者、两名被溺亡儿童的母亲韩群凤被广东省东莞市第一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处有期徒刑5年。
此案的发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同时也刺痛了东莞近7万名残疾儿童家长的心。
“你的遭遇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社会在反思,为何没能早一点伸出援助之手,在悲剧发生前去挽救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的母亲。”法官给韩群凤的《法官寄语》中的第一句话,在体现温情与关怀的同时,也恰恰体现了社会对此案发生后的反思——社会救助机制的缺失。
心理疏导、康复知识培训、康复资源及慈善资源链接、个性化居家托养服务……《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这起惨剧的发生将在广东催生一系列的救助政策。
反思
悲剧折射救助制度缺失
“法律的作用不仅仅在于惩罚过去的犯罪行为,也要考虑对未来的行为形成一种规范和约束的力量以及预防作用。”韩群凤案审判后,该案审判长李缨告诉《法制日报》记者,目前全国的脑瘫儿童有几百万之多,其他类型的残疾数量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些不健全的、相对脆弱的生命更需要得到法律的保护。
记者注意到,在对韩群凤给予同情的同时,无法忽视的是制度的缺失:目前,我国还没有针对脑瘫儿童的特殊救助政策；脑瘫儿童的治疗用药不在国家规定的基本医疗保险药品目录范围内；地方政府提供的多是临时性救助,对于需要长期性救助的脑瘫儿童来说可谓杯水车薪。
据介绍,从2010年7月1日起开始实施的《广东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办法》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应当优先开展残疾儿童抢救性治疗和康复工作,对0至6周岁残疾儿童免费提供包括早期筛查、康复指导、医疗康复、辅助器具适配和康复训练等内容的抢救性康复服务。时间过去一年了,但这项抢救性康复服务的具体实施办法仍未出台。
记者从东莞市残疾人康复中心了解到,据粗略统计,该市有户籍的残疾人6.8万人。东莞没有专门统计有多少脑瘫儿童,但东莞新生儿脑瘫发病率大约为千分之二到千分之三。另据统计,广东全省目前仅0至6岁脑瘫儿童就有10501人。
广东省残联康复部部长柯沫夫说:“韩群凤的事情令人心酸,同时也让我们感到,引导残疾孩子家长正确面对孩子的残疾、为家长提供康复训练知识、告诉家长怎样寻求康复和支持的资源,每一件工作都十分迫切,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
“我们谴责韩群凤,是因为对于生命的残忍；同情韩群凤,是因为对于生存艰辛和命运无常的普遍认同和共鸣。”广东律师耿爽对《法制日报》记者说,尽管这位母亲甘愿认罪,却不能忽视另一个责任:救助制度的缺失。要知道,一个生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仅仅只属于他自己以及他的家庭,更大程度上,任何一个生命都是“社会人”,整个社会更有责任表示出对生命尤其是对弱势生命的关照与呵护。从韩群凤和她两个孩子的遭遇来看,正是社会不曾给予他们关照,从而把病痛带来的重压以及种种问题都集中在了这位母亲身上,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对策
多项救助制度有望出台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为了避免更多的“韩群凤”的产生,一系列由韩群凤案催生的救助机制正在广东省的相关部门筹划当中,并将尽快出台实施。
记者从广东省残疾人联合会了解到,广东省残联和省财政厅正协商在全省各地建立为残疾孩子家长提供支持服务的“家长俱乐部”和“家属资源中心”。这项政策直接由韩群凤案催生,极有可能推行成功,目的是避免更多的“韩群凤”产生。
“残疾孩子‘家长俱乐部’和‘家属资源中心’可以依托各地的残疾人康复服务机构来建立。通过政府购买社工机构的专业服务,将免费为残疾孩子家长举办联谊活动,并提供心理疏导、康复知识培训、康复资源及慈善资源链接等,让他们在处境相似的‘同路人’的互相关怀中,走出人生窄巷。”柯沫夫告诉记者,考虑到现实情况,接受服务的家长数量可以逐步增加,刚起步时每年目标是5000人,争取到2015年时,一年能为20000名家长提供服务。每位家长每年需要财政投入2000至3000元,对于珠三角地区,省里可能出台文件,要求各地投入财政资金去做；对于非珠三角欠发达地区,省财政将给予补贴,推动这些地区也能做起来。
事实上,广东省残联打算在全省推出的家长支持机构——“家长俱乐部”,在韩群凤案中已有身影出现。此前,一群妈妈联名写了一封署名为“广州一群脑瘫孩子的家长”的公开信,声援韩群凤,也呼吁社会上其他“韩群凤”们要坚强勇敢。这些妈妈,便来自广州扬爱家长俱乐部。
记者了解到,广州扬爱特殊孩子家长俱乐部1997年成立,是一个专门为特殊孩子及其家长提供支持和服务的民办非企业机构。家长俱乐部让家长们可以轻松相聚,通过组织参观等活动,让这些孩子尽量参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残联与财政部门将在一两个星期之内协商建立‘家长俱乐部’和‘家属资源中心’的具体事宜。”柯沫夫对记者说。
据介绍,广东在建立“家长俱乐部”和“家属资源中心”的同时,还将建立起全省统筹的残疾儿童评估和转介系统,为残疾儿童进行建档管理、康复评估、转介服务和社工定期跟踪等服务。目前,广东正在计划出台政策,加大对民办残疾人康复服务机构的扶持力度,加强康复师资的培训,扩大康复学位数量,逐步解决康复资源紧缺的问题。
柯沫夫向记者介绍说,残疾人和康复机构之间一直以来存在着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导致很多残疾人不知道到哪里找康复机构,同时一些康复机构也不知道到哪里接收残疾人。目前全省0至6岁残疾儿童约17万人,但全省能提供的康复学位不到7000个。在资源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有的康复机构还出现空余学位的现象,造成资源的闲置和浪费。
记者注意到,全省统筹的残疾儿童评估和转介系统相当于全省残疾人康复资源的“信息中心”和“指挥中心”。这个系统将收集全省所有公办、民办的残疾人康复机构信息并建成数据库。在建立过程中,需要卫生、教育、民政、残联、妇联等部门的密切配合。目前,广东省残联已经开通了0至6岁残疾儿童免费抢救性康复服务申报系统,这个申报系统将作为建立残疾儿童评估和转介系统的基础。
另外,记者从东莞市残联也了解到,东莞将探索个性化居家托养服务救助残疾人。本报记者邓新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