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下一瓶毒药,眼中的仇恨并未散去,用手中的剪刀再次刺进一个已经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的女人的喉咙,嘴里嚷着“你还会么”。
被害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岳母此前也惨遭他的杀害。
尽管他打算吞药自尽,但并未得逞,这使得人们得以揭开这起凶杀案的真相。他说,几个月前怀疑妻子有外遇,争吵不断,但岳母和妻子反而一直逼着他离婚。在7月10日上午最后一次争吵中,他选择了用一把剪刀结束这一切。
已被刑拘的他,希望用早就为自己买下的棺材装妻子的尸体,埋在自己的老家。
发生在东乡的这起凶案,以一对母女的生命、两个家庭的毁灭,警示着无数个家庭。
租客制造凶案 房东人去楼空
7月15日,东乡县城西门巷的一栋四层楼的民宅,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两滩石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院子以及楼房房间的门窗,都敞开着,屋里却找不到一个人。
7月10日,这里发生了一桩血案:租住在上述民宅里的男子王火根(化名),在这里杀死了岳母陈秀英(化名),并追至街上,杀死了妻子危小芳(化名)。
附近居民告诉新法制报记者,王火根带着危小芳以及一双儿女,大概20天前租到这里,夫妻经常吵架的时候,陈秀英总能出现在这里,并参与其中,最后不幸成为血案中的主角之一。
陈秀英家离这里只有五六百米远,她有个炸油条的小摊,平常就摆在这里经营。
暑假里,王火根的两个十多岁的小孩经常在家门口帮外婆卖油条,血案当天被王火根赶回三四十公里远的马圩镇赤岸村老家。街坊邻居称:“王火根不希望两个小孩看到血腥的一幕。”而他们,则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
现在,这里的人们已不愿多提几天前的血案,他们在面对新法制报记者的询问时,遮遮掩掩。房东全家早已搬走,院子里盖在水泥地上的两滩石灰,似乎一直说明这里是“血案现场”。
行凶有预谋 提前将儿女打发回老家
令人惊骇的血案是有预谋的。
7月15日,侦查此案的东乡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直属中队的民警李贤达,多次向新法制报记者提到这一点。
7月10日5时多,王火根起了个早。
家门口的西门巷,岳母像往常一样,在这里摆摊卖油条,两个外孙在一旁帮忙。
王火根把14岁的儿子王华(化名)叫到一边,说:“你以后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大伯帮忙。”
王火根责令儿子王华骑电动车带12岁的妹妹,去三四十公里远的老家。
王华说,“叫我们兄妹回家,我知道爸爸又要打妈妈了。”
头一天(7月9日)晚上10时许,王华在租住的房间里感觉闷热,就提出要去外婆家里住,“那里凉快。”
王火根不愿意小孩去丈母娘家,打了王华一记耳光。“还踢了我一脚。”王华事后告诉办案的民警。
危小芳骂道:“你吃饱了撑到了?打他(儿子)干什么?”
王火根向危小芳打了一记耳光,踢了一脚。
危小芳与王火根扭打在一起。
住在五六百米外的岳母陈秀英很快知道王火根在打女儿,便赶了过来。
陈秀英对王火根说:明天去法院告你。
争吵至夜深,房东被吵醒了,喊了句:“不要吵。”
陈秀英带着危小芳及其两个孩子回家去住了。
一夜难眠的王火根次日起了个大早,径直走向陈秀英卖油条的摊子。
疑妻子有外遇埋下祸根
而原本,王火根和危小芳是对恩爱夫妻。
王火根小学没毕业,20多岁跟人学做石匠。
一次,王火根的老板在东乡县城承包了一栋房子的建设。天天做工的时候,王火根总能看到一个身影,渐渐熟悉,她就是后来托身于他的危小芳。那时,危小芳在建筑工地附近跟着妈妈陈秀英卖油条、卖炒粉。
他们自由恋爱,后来结婚生子。
2005年12月至2007年6月,王火根因犯下盗窃罪。获得重新做人的机会后,王火根跟着小舅子打工。但这时偏偏患下癫痫疾病,再未打工,只能在家做家务。
生活重担落到了妻子危小芳身上,她来到县城一家工厂打工,每月有一两千元的收入。王火根总是骑着电瓶车前往工厂,给危小芳送饭。
幸福的日子走进2011年后,彻底发生转变。
年初,王火根带着病到外地打零工,20多天后,他因吃不消便回家了。
那天凌晨的一幕令他终生难忘。
他回到家,没看到一个人。
大概两个小时后,危小芳回到家,身边却带着一个陌生男人。
王火根彻底暴跳,立即抓住危小芳和她身边的男人,连夜去找岳母理论,要求危小芳给个说法。
那男人在去陈秀英家里的路上,趁黑走脱了。
危小芳强辩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凌晨护送自己回家,她对王火根说,“你没有抓到证据,就不要乱说。”
但“危小芳与那名男子有染”的想法在王火根脑子里轧下了根。
提前给自己买好“老鼠药”
就在夫妻关系走向下坡路时,另一件事情的发生,让矛盾进一步加剧。
一天,王火根骑电动车送饭到工厂,门卫问:“你们不是离婚了吗?”王火根心里不是滋味,走进厂里时,偶遇了此前凌晨与危小芳一同回家的那名男子。
王火根将这名男子强行带到一座山上,给出了两个选择,“你严重毁坏了我的声誉,要么给我10万元赔偿,要么今天就把你埋在这里。”这名男子选择了前者。
但此后,该男子未再次出现。
危小芳得知这一情况后,对王小根的行为极为不满,并告诉了母亲。岳母的态度令王火根难以接受,她说:“那个男人是我家里的亲戚,我要去法院告你污蔑我女儿,还敲诈别人。”
陈秀英和危小芳要求离婚。
而这时的王火根,除了在家料理家务,并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他想,如果离婚了,自己将陷入绝望。以至于他后来在血案发生后向审讯民警说:“是他们逼的,要死就一起死。”
这样的争吵困扰这个家庭,直到血案发生的7月10日。
10日早上,王火根打发儿女走后,去农贸市场买了一种俗称三步倒的老鼠药,那是为自己准备的。
此前,他还专门为自己买了一副棺材,本以为由于病重,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去,但现在想着自己可以提前用上这副棺材了,他预计的结果是“一起死”。
农贸市场卖老鼠药的摊贩,收了20元钱卖给王火根一小瓶“三步倒”。
用剪刀刺杀岳母妻子
返回的路上,王火根偶遇了岳母和妻子。
陈秀英娘俩刚从法院回来,由于当天是星期天,没有人上班,她们俩带着遗憾返回。
在租房里,争吵并没有再次发生,危小芳端着一大盆脏衣服走进卫生间洗,王火根则在房间看电视。
然而,陈秀英没忍住心中的不满,又一次开始与王火根理论,要求他接受离婚,王火根仍未答应。
争吵由此发生,陈秀英开始对王火根动手,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陈秀英拿起一张板凳砸向了王火根,矛盾随即激烈起来。
危小芳见此情景,跑进房间一起厮打王火根。
三人在厮打的混乱之中,王火根从煤气罩旁边摸到一把剪刀。
王火根先是在陈秀英腿上、身上刺去,危小芳大腿也被刺伤,两个女人顿时成为血人。
三人从租房扭打到院子里,陈秀英随即被剪刀刺进喉咙,倒在地上。
见母亲倒地遇害,危小芳拖着流血的身体往院子外面逃跑,但王火根拿着带血的剪刀追了出去。
跑出20米不到,在租房斜对面一家诊所门口,王火根追上了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按到在地,随即用剪刀狠狠的刺向她的喉咙。
接着,王火根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早上买下的“三步倒”,仰起头就往嘴里灌。
喝完毒药,王火根又回到危小芳旁边蹲下,用剪刀再次刺向其喉咙,并骂道,“你还会么!你还会么!”
7月15日,新法制报记者调查这起血案时,这里的街坊邻居均三缄其口,而就在案发现场之一的那家诊所,医务人员说:“我们都没看到。”
但此前面对当地警方的询问,那家诊所一名工作人员介绍了案发经过:“我看到那个女的跑过来后,浑身是血,喊‘救命’,后面的男人追上后就用剪刀刺,我立即上前劝阻,说‘怎么能这样打人啊’,那个男的向我吼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不要你管’。加上看到他手上沾满血的剪刀,我就走开了,马上把诊所大门关起来,怕伤及诊所正在看病的病人。”
同样目睹这一经过的,还有临街的徐女士和揭先生,听到行凶男子喊着:“你不要过来,这是我的家务事”,都没敢上前阻止血案的发生。
当地警方接到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控制了王火根。
这时的王火根仍显镇定,他对民警说:“我喝了‘三步倒’。”民警当即将其送医抢救。
在医院经过洗胃等医疗措施后,王火根保住了性命。
王火根最后向民警交代了作案经过。
“从没想到会有这个结局”
对于一双儿女,王火根事后后悔莫及,他在刑事拘留后,对办案民警托付了几个遗愿:用我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把我老婆埋到我老家去;小孩要叮嘱他们好好读书;快80岁的老母亲要注意身体;最对不住的是我小舅子,他带我打工,还照顾我的癫痫疾病。
早在7月14日,危小芳的尸体被装进王火根本为自己买下的棺材,已经在王火根老家下葬。陈秀英的尸体也已下葬。
而在案发当天一大早,王火根曾经叮嘱儿子“有事找大伯帮忙”。据了解,王火根只有一个哥哥王水根(化名)。7月16日,他接受新法制报记者采访时介绍,“他(弟弟王火根)一直都很调皮,得了癫痫病后就一直不愿做事,在家料理家务。平常在县城还喜欢打牌、打麻将,又没有钱,所以回家总是问家里要钱,还问老家快80岁的老母亲要钱。老母亲得知这样的结局,天天哭,身体已经快扛不住了。我早前知道他和老婆经常吵架,不过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局。”
王水根正在准备将王火根一双儿女的户口,从危小芳名下(县城户口)迁到乡下老家。
对于这起血案,东乡当地高度重视,新法制报记者7月15日采访得知,东乡县副县长、公安局长熊金华亲自与有关部门协调,最后免去两个小孩一直到高中毕业的学费,并为他们提供低保。
王火根已被刑事拘留,此案也正在进一步处理中。(新法制报 何小星 记者 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