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方面,咱先不说推不推厚不厚道,那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不是没法驳,而面子嘛,把面子当成一个托辞,我觉得不能把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潜规则在这样一个案例当中拿出来当成了好像是一个真理,一个规则,甚至可以推卸自己责任的东西,潜规则就是潜规则,我们不喜欢,要把它喜欢变成明规则就更糟糕了。既然说到面子的时候,其实有的时候面对老人,这五位老先生今年最年轻的都已经超过70岁了,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去说很多非常严厉的话语,但面对如此荒唐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想说真是有点为老不尊了,这个“尊”就是学术的尊严和作为一个学者、一个大家该有的尊严。另外,给国家带来很大很大的一个损失。
但是他们究竟态度怎么样呢?我们不妨看看他们这两天接受采访时说的话。李劲松说:“我觉得银行也糊涂,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呢?唉,这事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我很伤心。”王文祥说:“我们(当事专家)没有风险啊,因为黄金有价玉无价。我们不知道他会拿这个东西去贷款。”杨富绪说:“谁说是假的?现在谁能给这件(金缕玉衣)做定论了吗?”史树青的遗孀说:“鉴定是一个科学认识、逐渐认识的过程,谁也不可能没有走眼的时候,十年前根据当时掌握的文献和技术认为是真的,十年后又会有新的认识。”但是这个金缕玉衣、银缕玉衣是买了一些玉片最后给串起来的,恐怕到24个亿的时候的确荒唐。这几位老先生可以说是权威准专家师爷在砸自己的徒弟和徒孙们的饭碗,因为你犯了这样荒唐的事,其他你的徒弟和徒孙别人也不敢相信了,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的古董鉴定的过程当中,其实现在已经成了大家心知不明这样一种荒唐的现象。
不过说到这儿的时候就在想,我刚才给大家讲过一个细节,当时是银行已经怀疑了来跟他谈,然后结果他出示了这样一个金缕玉衣和鉴定证书之后又开始给他贷款。那在整个骗贷过程当中,这几位老先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该不该承担一些法律的责任?来听听法律专家怎么说。
(电话采访)
大成律师事务所律师 许昔龙:
专家在本案当中,他事先并不是很清楚谢某要把评估报告作为骗贷工具,所以专家由于事先不清楚他有这样违法犯罪的目的,所以你不好说他犯了什么罪。我认为不构成犯罪,不应该承担这个刑事责任,这就是专家职业操守的问题,你评估他10个亿、30个亿,这恐怕是专家自由裁量的范围,因为这没有统一的市场标准来衡量。
白岩松:
听完专家这个话的时候,心里稍微有点凉,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在道德的层面上来一些口水,让几位老专家有点难受,可是过去了恐怕也就过去了。那么这个事情真的能够过去吗?目前在我们的古董文物鉴定的市场,这样荒唐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少。来,咱们继续向下深入一下。
解说:
视线暂时离开这件让人哭笑不得的金缕玉衣,看看我们身边还有多少价格昂贵的赝品流行?眼下,南宋官窑博物馆的“壶王”就正在遭受激烈质疑,有专家把它鉴定委一级文物,另有一些专家却声称:它是赝品。
(DV拍摄)
杭州南宋官窑博物馆讲解员 施嵘:
你根本就找不到这样大器型的一件长沙窑执壶。
记者:
少见。
施嵘:
对呀,所以叫壶王,你说是不是?
故宫博物馆研究员 杨静荣:
我们判断就是说基本上应当是90年代以后现代的生产的仿品。
解说:
珍品还是赝品,博物馆出具的鉴定书,四位鉴定专家有南京博物馆研究员张朴生、浙江省文物考古所研究员朱伯谦都被学界尊为前辈,还有一位是冯小琦,和质疑者杨竞荣一样也来自故宫博物院。
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冯小琦:
当时没有签字,可能事后需要一个证书,然后找几个人,这就跟我没关系了。
解说:
珍品还是赝品,口水仗的背后应该是巨大的经济利益,眼下一面是高涨的收藏热,另一面是鉴定专家的层出不穷,中国的文物鉴定是真是假,是凭眼力和学识,还是凭资历和胆量?
内知名瓷器研究专家:
现在基本都是找那么三五个专家一块去看,然后一般的长辈就先要(鉴定),一般的就是说以我们业内的这种权威程度来定的,就是说如果老师们都说(是)对的,一般学生也说(是)对的,就是这样。很少有同一批专家在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很少。
解说:
迷信权威、人情鉴定,为什么可以在鉴定行内很盛情?顶级专家靠眼看手摸、凭感觉和经验,为什么可以成为鉴定界的规矩?对此,就连四川茂林博物馆馆长廖茂林也曾吃过大亏。
四川茂林博物馆馆长 廖茂林:
专家说是对的,我就按照这个标准去收。这个时候,最后专家回过来(再看),我自己研究下来是假的,绝对假的,这一下这几百万就没有了。
解说:
作为文物大国,我国的文物鉴定资格认证制度尚未建立,很多鉴定专家却已经从一场又一场的鉴定活动中得到了巨额的好处。
国家文物局社会文物处处长 谭平:
由于鉴定资格认证和鉴定行为监管机制尚未建立,许多所谓的鉴定机构和专家为谋取不正当的经济利益,随意开具不负责任的鉴定证书。
节若:
有人在问科技发达的今天,文物要验明正身真有那么难吗?各种科学检测,如热释光、化学成分分析等手段为什么在现实中却难以推广?收藏市场为什么大量赝品可以鱼目混杂?鉴定界为什么可以出现一件自制的金缕玉衣就可以被估价24亿元的怪现象?
中博文物检测鉴定中心顾问 张燕燕:
专家说我说是宋代的,有人说是明代的,有人说是清代的,这由专家自己说了算。
白岩松:
在很多的新闻事件当中,最后总能听到非常非常有咱们自己特色面子这样的一个说法,但有的时候仅仅为了这样一个面子而就守不住自己学术的底线,最后一定是非常非常丢面子的一种现实。我觉得对这五位其中有四位还健在,对于他们学术的一生来说,恐怕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丢面子的事,对于后辈来说应该是一个警示,但是在这样的过程中还是有一些细节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比如说有一位参与其中的专家接受了采访的时候,用了“学术自由”这样一个词,我觉得这简直是对“学术自由”这个词汇最大的打击,我们非常尊重学术自由,但是我想这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不讲道德自由的一种泛滥。
另外在这样接受采访、事情已经出来之后的一个过程当中,好像真话还不是特别多,有的专家说只收了三五千,有的专家说收了一万,还有的专家说是他收过最多的。其实回头我们看看这些专家,还是引用马未都的一段话,“我们的专家大都依附单位,单位名气越大,专家就相应越有价值,离开了官职,许多专家就是平头百姓,所以专家的介绍都说某某博物馆专家,而不是说某某专家。这种常年透支单位信誉的专家今天到处游走,帮不了大忙帮小忙,帮不了正忙帮倒忙,用此换得吃喝,换得尊敬。这个‘尊敬’应该加引号。过去专家最值钱的尊严,还不是技术,中国文人一向恪守此原则;今天为区区几千元鉴定费就荒唐起来,专家啊专家,呜呼哀哉!”
这一点也要跟马未都先生来商量一下,现在有的时候可不是区区几千元了,可能是区区几万元等等等等,难道良心是可以随着升值就真的值或者不值了吗?来,听听我们行内的专家评估这样一种怪现象
(电话采访)
文物界资深观察人士 龙灿:
为什么我们国内那些所谓的鉴定名流的专家和泰斗们始终不愿意正式这个问题?我们国内目前特别是故宫,特别是很多一些所谓的大型博物馆仪器鉴定这块发展非常慢,甚至我们都花了很多的钱买了这样的仪器,我们现在连一个最基本的数据库都没有。因为这些泰斗们他牢牢地把住了他的话语权,因为如果仪器一旦大量地运用,研究地很好,大量运用的时候,他们在市场上就会失去话语权。在市场上失去话语权意味着什么?比如他们现在走一穴可以挣上几万块钱甚至是几十万,今后仪器大量介入,成本很低的时候,你说鉴定一件只有几千块钱,人家“啪”真假一现,谁愿意再来找专家费事,并且还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
白岩松:
还有两个细节可以再提供一下。第一个,有关专家说现在在文物或者古董在鉴定的过程当中的时候,所谓的专家收钱是根据最后你估值的1%或者5%来拿钱。因此,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可就是鼓励很多的专家把这个东西评估的价值越高你拿到的钱可是越多,私心还是难免。比如说这个东西假的,可能只有一百块钱,那他挣不到钱。如果要说这玩意好,昧着良心,20万,拿到5%,多少钱,不少,那这是挺可怕的。还有,其实现在在市场当中也像走穴一样,有的时候为鉴定一个东西,找到一个所谓的行内的专家,他把几个老哥们叫到一起走一圈钱拿走了,而且可能有好多事人家都给忘了,所以这才是真的可怕。
来,看看我们一些微博的朋友上面在写什么。魏英杰对这个事,“文物专家拿个人信用当儿戏,专家的作用就还不如一台机器。”是,现在大家提倡用更科学的东西去进行这种鉴定,但你要真科学的话,人家的饭碗不就被砸了吗?但是我们就要砸这样不可靠的饭碗,否则社会诚信的饭碗就被砸得粉碎。“同行评价原本是学术界最严格的规范,如果同行评论沦为友情评价,相关行业就只能更多依赖法规约束。”可是我们相关地在文物、古董鉴定这方面的法规是不健全的。“目前,鉴保行业的主要缺失在于,没有完善的法规来对专家鉴定进行‘再鉴定’。古董历来多赝品,专家作假理应以参与制假售假论处。”也就是说,他提出希望在法律的层面上能够给予一定的这样的防范。
在今天节目的最后,我还可以做另外的假设。其实当这个假设出现在我脑海当中的时候,一头冷汗,然后浮现连篇。如果这个企业家不是挥霍,当时利用这样的一个骗局和这几位专家最后在银行贷款了之后,他的经营非常好,风生水起,最后成了一个把自己这种不良的过去全部掩埋掉,是不是现在他甚至是有了官上的这种肯定,在市场上还能得各种各样的奖励?那么我们会去想,是不是真的有一些原罪就被我们给隐瞒掉了呢?其他这样类似的事件还会不会发生呢?今天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