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生活
不敢喝醉酒怕说漏嘴
新京报:第二次越狱后直到现在将近30年,你吃住在哪里?
刘正全:我在武汉江边上搭了一个简易棚子,白天出去捡破烂,能挣个三块五块,晚上就住在那里。春节就搬去城里,能捡的东西多,容易赚钱。
新京报:除捡破烂,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份别的工作?
刘正全:2006年,我在一个船厂里找了一份除锈的工作,1300块钱一条船,但碰上下雨,就没法工作,好几个月才能做完一条船,太累了。也想过找别的工作,但没有身份证,怕没人要。
新京报:没有考虑找一个对象结婚生子吗?
刘正全:不想,有了孩子怎么办?到哪里弄户口?对孩子不好,对我也不好。
新京报:那年轻的时候,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刘正全:有,一个大队的姑娘,我爱她,她也爱我。但我没房子、没钱,她家人不同意我们好。后来她还问我,要不要一起跑了,我不敢,她是大队长的外甥女,要是被抓住,我就被打死了。
新京报:越狱后,你想过找她,和她在一起吗?
刘正全:没有,我再没想过她,村子我不敢回,怕被抓,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新京报:会有跟人诉说心事的冲动吗?
刘正全:烂在心里也不说,白天我都不敢喝酒,怕喝醉了说漏嘴。碰到一起捡破烂的人,我都自己单溜,不跟他们混。这么多年,他们只知道我是捡破烂的老刘,老家是河南的。
新京报:你不跟任何人交流,不孤独?
刘正全:白天忙,晚上回去喝点酒,听听收音机里的评书,《杨家将》什么的,慢慢就习惯了。
新京报:你和姐姐联系过吗?她知道你越狱的事吗?
刘正全:我跟她见过几次面。一次在江边,她撞见了我,我不敢告诉她我逃走了,也不敢说我在捡破烂。她走了没几天,我就搬走了,怕她再找回来。有一次过年时,她给我送了100块钱。
新京报:这30年里,最困难的是什么时候?
刘正全:2008年时,我上街去买菜,走着走着脚直打飘,一个过路的人问我怎么了,后来送我去了小诊所。医生说是高血压,我攒了半年的钱,300多块,一下就用光了,我只好出院了。
新京报:你怕不怕一病不起甚至死亡?
刘正全:我不怕死,怕死不了。怕半死不活,快死了也没人知道。我常想,如果我一下死了,倒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
新京报:其实这个时候开始,你的心里是松动了?想着以后怎么办?
刘正全:是的,一年大一年,我老了,跑不赢了,没有别人跑得快、挣得多。越来越不好过,整天担惊受怕,不定哪一天,日子就完了……我想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