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机构失职,越狱根源?
监管方渎职的现象几乎存在于每一起越狱事件中,有网友在越狱事件集中发生后,分析了几个特点,其中之一就是总有人在睡觉:国外国内都一样,狱警睡觉。
监狱警察负责任很辛苦,但不负责任就会埋下祸端。一位监狱警察告诉记者,监管犯人不能偷一点懒。比如,现在监狱都会发展一些积极的犯人协助管理,但如果对他们依赖太大,就可能出现问题。他举例说,有个犯人表现异常,警察留意到了,然后让一个“二杆子”去查探一下,结果那人走到半路就回来了,然后说某某在那呢。其实,犯人可能正在实施越狱,或者已经都跑了。
很多监狱警察都向记者诉苦,说他们精神压力太大。四会监狱的一名警察因劳累倒在岗位上之后,该监狱一位负责人曾告诉记者,说很多警察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抑郁。
向华南告诉记者,在国外,监狱警察把罪犯往监狱里一扔,就不用管了———管你是自虐还是自杀。但在中国,实行的是劳动和思想改造,监狱警察还要和犯人谈心,要帮助他们从思想上完成洗心革面的蜕变。“中国的监狱警察在医院里给犯人端屎倒尿的场景都很常见”。
就在两个月前,广东抓回了几名越狱多年的犯人,记者采访其中一名犯人时,他坦承之所以没有下定决心自首,就是因为20多年前在监狱里亲眼目睹被抓回来的逃犯被打。已经60多岁的他说,自己的腰不好,如果被打一顿,估计就没命了。这次被抓回来后,监狱的新面貌和人性化管理几乎让他感动到流泪———等待他的没有暴力,而是监狱警察的嘘寒问暖。
防脱逃是监狱管理的首要任务,在此基础上,监狱越来越注重人性化管理,这对监狱警察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而监狱严格的考核制度,也让监狱警察如履薄冰,一旦犯错,警服都随时没得穿。现在,越来越多的监狱警察意识到渎职的高风险,加之监狱领导的“守土”压力,监狱警察的行为也越来越规范。
羊城晚报记者走访的广东省内多所监狱,在这些监狱的警察办公室里,都能看到张贴有对于警察纪律的要求。这些或简练或繁冗的文字,都传递了一个信息———约束监狱警察行为的准则很多。
游植龙律师认为,关键是这些准则能否得到全面落实,比如携带违禁品的问题。记者了解到,监狱警察是绝对不能带手机进监狱的。向华南告诉记者,广东从2008年开始执行这个硬性规定,很多警察当时并不能接受,番禺监狱曾有名警察因为数次带手机进监狱,发现后被辞退了。
记忆
荒野矿山建监狱 同吃同住同劳作
引进媳妇稳定军心
1951年夏天,许恩心从南方大学(现华南师范大学)分配到英德劳改农场,即英德监狱的前身。用一个月时间接收犯人后,许恩心开始投入到建设劳改场的工作中。
什么都没有,只能就地取材。警察和犯人都睡在临时搭建的茅草房里,监管围墙用木头围起栅栏,用几根大木架起一个哨楼。四面都是荒山,到了夏天,蚊子满天飞,一觉醒来满脸包。
白天,干警带着犯人从驻地向外开荒,种稻谷、木薯、青菜等农作物,后来种烟叶、种茶、下煤矿。中午在地里吃饭,晚上组织学习。
劳改场附近常有山猪、野兔、蛇等出没。许恩心回忆说,曾有母子二虎光顾过养猪场,叼走50多斤的小猪,拖到数百米外品尝,旁边留下大小虎的足印。
要防止犯人脱逃,干警的监管很重要,可在荒山野岭里和犯人一起劳作,换成谁也受不了。为了稳定军心,监狱想了很多办法,包括从外省帮监狱干警“引进”媳妇。
“以前的监狱很多都在矿山,夜里山头都是灯火璀璨。”年逾八旬的老监狱警察刘兴国告诉记者,大卡车拉着外省的姑娘来监狱“相亲”的场景,非常有戏剧性。姑娘们连夜坐车到了大山里,看到四处灯火璀璨,都以为到了“小香港”,个个在车上兴奋异常。第二天,天色亮了,出门一看,顿时傻眼。
野外劳作难分彼此
1995年8月10日上午,广东韶关乐昌监狱茶场,一群服刑犯人正在割山草。在酷热的阳光烤晒下,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只有一个人特别地警醒,他就是因抢劫罪被判入狱6年的犯人刘落(犯案时报的假名)。趁当值的警察没有注意,在浓密茶树的掩护下,他迅速猫下了身子,然后像一只灵活的山猫,在茶地里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这个场景在过去,包括之前的许多年里,就像那个时代流行的露天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不同的地点上演。
刘兴国回忆起当初的犯人劳动场面,仍然记忆深刻。因为备战的需要,监狱都修建在荒山野岭之中。没有统一的制服,干警和犯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大家都没鞋子穿,在一起劳动时甚至很难区分彼此。在那个悲催的年代,甚至有干警被当值的士兵误认为逃犯开枪误伤的事故。
在野外开放的劳动环境里,犯人们想逃跑非常容易。过去,罪犯都在室外劳动,一到野外,干警带上两根竹竿,系上红布条,那就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在经济非常困难的年代里,在大山里服刑还能有口饱饭吃,已经好过外面的世界了,可没有一个犯人不向往自由,在野外劳动的时候,很多犯人在田间地头就这样偷偷溜走了。
老狱警王景满1952年从部队转业来到英德监狱。他回忆,当时关押点流动性大,哪里有煤矿就在哪里起房。“监狱设了十几个关押点,犯人常年在野外劳动,警力很分散,连高墙都没有,有时1名干警要带100多名犯人,在低戒备的监管条件下,难免会有人脱逃。”
一天夜里,王景满点名发现少了1个人,立即召集狱警半夜去抓逃犯。“逃犯身上没有粮票,饿了四处找东西吃,很容易暴露。”监狱和附近乡村民兵建立了联防网络,紧急情况一出现,喇叭传递消息,村民封堵路口。
“那个年代群众的觉悟非常高!”王景满回忆,当时,只要有犯人逃跑,总会有热心警惕的群众前往公安机关提供线索。
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发生在广东。据统计,上个世纪80年代广西监狱罪犯脱逃率曾经高达2.5%以上,给社会安全带来很大威胁。最近10年,就在全国各地越狱案频发的时候,广东却奇迹般地坚守了10年无脱逃的纪录。羊城晚报记者 薛江华 通讯员 刘洪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