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官二代”标签与少女毁容的社会痛感
近日,一条“网曝安徽‘官二代’横行霸道,恋爱不成将少女毁容”的微博在网络上疯传。该微博称十七岁的陶汝坤因追求少女周岩不成,将其烧成重伤,或致终身残疾。目前陶某被羁押,其父通过微博道歉,承认教子无方。
性质恶劣,手段残忍,消息一出,舆论哗然。而在对事件的报道与讨论中,几乎都放大了一个标签,那就是“官二代”———“少女拒官二代求爱遭毁容”。对残忍手段的愤慨,加之以“官二代”的社会情绪燃油,在网络上迅速燃起熊熊怒火。这是社会恻隐之心的汇聚,但如果只是拘囿于“官二代”的标签,只是把事件解读为“官二代对穷二代的野蛮欺压”,很可能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遮蔽了少年残忍的社会病灶。口水与板砖之后,除了社会戾气的累积,少女的苦难换不来任何指向进步的省思。
不能否认,“官二代”是唤起网络关注的重要标签。从“我爸是李刚”,到“我爸是局长”,莫不验证着某些“官家子女是混账”的逻辑。但贴上“官二代”标签的“监督”,最容易陷入“好就好到底、坏就坏到底”的简单化路径。这不是没有过教训。有媒体报道,药家鑫案中,正是张显“药家有军方背景、四套房产”,是“官二代、军二代、富二代”等后来被证伪的所谓质疑,掀起了网络同声谴责的汹涌民意,而当药家鑫被执行死刑、药家并非官与富的真相浮出之时,有多少人会心生对昔日简单情绪化的一丝自责?
显然,在这起“少女毁容”案中,对程序和正义的守护与监督,对问题病灶的梳理与反省,才是关注这一恶劣事件的正道;简单地贴上“官二代”的标签,将其视为“官二代不仁”的又一例证,绝对不是监督的终点。
对社会而言,最难解的命题是:为什么现在有不少青少年漠视生命,手段残忍,动辄动刀子、泼硫酸,甚至在街头以暴打无辜的“路人甲”为游戏取乐?我们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究竟出了怎样的问题?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求爱不成就要泼油点火?不能因为这些问题复杂、难解,我们就别过头去,光是在“官二代”的身份标签上咀嚼口水,却在少年残忍的普遍性心态异化问题上拒绝深入。芸芸众生,不是只有“官二代”与“非官二代”两个品种,贫寒家庭的孩子难道就不会做出令人发指的暴力事件吗?之前的马加爵案、三原县学生杀师案等血的教训还不能将我们引入理性的轨道上来吗?还不能让我们正视青少年心理扭曲、家庭社会教育缺失的病灶?
作恶的,首先是一个少年;其本身何尝不也是一个悲剧!从一个善良纯真的幼儿,变成一个忍心践踏他人生命的孩子,这中间孩子经历了什么?我们的社会、家长、学校又都给予了孩子什么?这些可以引人反思的,导人向善的东西不该遗憾地被忽略掉。否则,除了一个又一个悲剧的重复,除了民与官、贫与富等社会群体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除了社会戾气的一股又一股的集聚,我们恐怕什么也看不到。咒骂几句“官二代”是容易的,难的是,在身份标签的背后,我们是否体认到足够的痛感,是否愿意深切剖析这个带有普遍性的病灶?超越官民对立的简单情绪渲染,我们才能触摸到悲剧的真谛。(毕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