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一教师虐童被判6年半 律师呼吁设“虐童罪”

　　将4岁女儿送到康复中心上了9天课，却接到孩子被老师摔成重伤的噩耗！看着至今仍躺在医院的女儿，邱长澄和妻子欲哭无泪。

　　昨天上午，广州番禺区法院在沙湾刑事审判庭对许立欢摔伤4岁女童瑶瑶(化名)一案进行一审宣判，原康复中心教师许立欢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许立欢当庭服判，而邱长澄却认为判得太轻，考虑到女儿未来漫长的治疗康复之路和庞大的治疗费用，他更为愤懑：“早知今日，当初就算女儿哑巴一辈子，我也不会送她去那种地方！”

　　难除的噩梦

　　尽管事发已经过去5个月，但瑶瑶依然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她几乎没有笑过，有时还会从噩梦中醒来

　　27岁的许立欢是广州市番禺区子惠儿童康复服务中心的老师。今年6月，她到康复中心任职。

　　7月2日早上10时许，她在该服务中心二楼体育室上课，瑶瑶起初还在睡觉，后被许立欢用鞋打脚板唤醒。她将瑶瑶置于约离地面40厘米的U形平衡台上做训练，但瑶瑶滑落坐在地板上。之后，许立欢再次将瑶瑶放上平衡台，但瑶瑶不配合。许立欢于是拉起瑶瑶双手，将她凌空吊起，并快速向后摔在地上，而后又拉起瑶瑶的双脚原地做360°翻转，瑶瑶头部撞在地上，马上昏迷不醒。许立欢踢了瑶瑶一脚，发现情况不妙，这才呼叫求救，与其他老师一起将瑶瑶送到医院。整个过程被康复中心的摄像头全程记录下来。

　　瑶瑶先被送往附近的番禺中医院抢救，因伤重，当天即转送至番禺区何贤纪念医院住院治疗，后又转至广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经鉴定，瑶瑶的损伤程度为重伤。被摔伤后，瑶瑶先后进行了两次开颅手术。第一次是左边开颅，取出了12.8厘米的头骨，9月30日第二次手术开了右边头颅做积血引流手术。

　　瑶瑶重伤，改变了邱家的生活。事发到现在，邱长澄与妻子都没有上班，也没回家，几乎每天24小时吃住在医院。而巨额的手术费也令这个刚刚在广州立足的外来家庭不堪重负。

　　邱长澄告诉笔者，瑶瑶至今的医疗费已经超过10万元，以后的治疗康复之路还很漫长，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康复机构支付了将近10万元的费用，许立欢的家属支付了2万元。

　　爱女心切的邱长澄与妻子每天都将女儿绑在床边，训练她站立，而瑶瑶的右脚总是无力支撑，单腿站立。邱长澄告诉笔者，瑶瑶出生后，他和妻子发现女儿说话有障碍，本来想找医院进行治疗，但考虑到夫妻两人要上班，所以才选择了有老师照看的子惠康复中心。如今，邱长澄对当初的选择懊悔不已：“我们太希望她完美，没想到是往鬼门关里送。”

　　瑶瑶具体的手术方案尚未最后确定。但据估算，瑶瑶除了手术治疗还得修复头骨，光是手术费用就至少要花费50万元。邱长澄感到压力很大，他告诉笔者，在瑶瑶出事前，他每月有4000元收入，妻子每月有1000多元的收入。但现在为了照顾女儿，家庭收入几乎为零。

　　面对未来，邱长澄有些沮丧，他说，尽管事发已经过去5个月，但瑶瑶依然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在过去的5个月，她几乎没有笑过，有时还会从噩梦中醒来。

　　迟到的忏悔

　　康复中心主任称，造成瑶瑶受伤责任在老师本人，中心经营状况不佳，对瑶瑶以后的治疗费用无力支付

　　10月10日，番禺区法院对该案进行公开审理，摔伤瑶瑶的女老师许立欢坐到了被告席上。

　　她对指控事实供认不讳，泪洒法庭表示忏悔：“我知错了！我以前对她(瑶瑶)一直很好的，那天心情暴躁，有些心急，才失手打了她，让瑶瑶受伤。”她面对法官哭泣着，乞求轻判。昨日庭审时，听到六年六个月的判决结果，许立欢沉默了好久，才回应表示服判，再次强调不是故意要伤害瑶瑶。

　　笔者昨天来到许立欢任职的番禺区子惠儿童康复服务中心。这是一家由番禺区残疾人联合会批复、民政局登记注册的机构，专门训练有自闭症(孤独症)学习障碍、多动症、语言障碍的儿童。该中心主任谭添尹告诉笔者，许立欢中专毕业，学的是文秘，以前曾经在工厂做过。“说实话，这一行很难招老师，带这些儿童，不是轻松的事。”谭添尹一边大吐苦水，一边带着笔者参观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面积不大，租用了一层楼，有一间大课室和三四间小课室，小课室主要进行的是语训、思维训练，谭添尹向笔者强调，进行专业课程的都要求大专以上的老师。而在大课室，7位老师带着近20个孩子正在上体育课，瑶瑶出事的地点也就是在这间大课室里。“对这一类老师要求就不是很高，一个月2000多块钱的工资，还要给孩子擦屁股，会有几个大学生愿意来干这样的事？”谭添尹说，当初看中许立欢，也是看她不挑剔、愿意干，所以把她留下来了，让她当保育员。

　　瑶瑶的事情发生之后，子惠康复中心备受外界谴责，“站在门口指指点点的有，打电话来责骂的也有，还有10多位家长干脆把孩子带走了，从此不来上课，而我们招生现在也十分困难。”

　　谭添尹称，“造成瑶瑶受伤完全是许立欢老师严重脱离安全操作规范、超出其职责范围的个人故意犯罪行为造成，责任在老师本人。现在康复中心经营状况不佳，对瑶瑶以后的治疗费用也无力支付了。”

　　特殊儿童教育规范缺失

　　-纵深

　　温岭虐童案事件发生后，涉案教师颜艳红被处以行政拘留后释放，再次引发是否该增设“虐童罪”的探讨。

　　番禺区法院刑庭副庭长麦雄杰表示，在瑶瑶被摔成重伤一案中，许立欢故意伤害年幼学员身体、致其重伤，并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法院根据刑法规定判处故意伤害罪、并处以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表明了国家严格追究许立欢故意伤害行为法律责任的态度。

　　麦雄杰法官表示，本案的判决结果既是为了惩罚许立欢本人实施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犯罪行为，也希望能警醒社会公众，尤其是教育机构的工作人员加强对儿童的关心和爱护，切勿以身试法，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广东粤通律师事务所李金宏律师认为，近段时间的虐童事件应该引起国家立法部门的深思。“瑶瑶是因为所受伤害为重伤，许立欢才得以被重判，而浙江温岭虐童案的主角颜艳红仅仅行政拘留十五日。究其原因，根据罪刑法定原则，公安机关只能如此处理，这是我国立法方面的缺陷。”

　　李金宏律师认为，我国应该尽快设立“虐童罪”，以解决此类虽未造成身体伤害，却造成幼童精神巨大伤害等无法可依的尴尬局面。

　　瑶瑶的悲剧，暴露出当前我国特殊儿童教育规范缺失。

　　广东省残联副理事长柯沫夫表示，我国需要接受特殊教育的儿童人数庞大，广东的这类儿童就达17万人之多，而能提供这类专业服务的学位仅有1万多个，缺口很大。这种教育主要靠社会保障体系和残疾人服务机构两方面力量实施，但公办特殊儿童教育机构根本无法满足需求，因此，政府大力鼓励民营特殊儿童教育机构的发展。

　　民营特殊儿童教育机构受限于资金、师资等方面因素，教育水平良莠不齐，教师工资不高、专业人员流失严重，所要求的教师资格门槛就不得不降低。

　　尽管目前我省有专门为残疾儿童康复老师免费开设的培训课程，但对于师资紧张的教育机构而言，“他们也不太愿意抽出人员脱产参加培训。”

　　笔者在采访中了解中，这种现象普遍存在。特殊儿童教育要求师生比例为1:2或1:3，但在实际中，一位教师负责多个学生的情况十分常见。尽管教师被要求持证上岗，但为了填补师资空缺，也有一些机构铤而走险，对无证教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瑶瑶事件令人痛心。”柯沫夫透露，广东正在对我省现有的“学前残疾儿童康复保障条例”做修改，将通过“以奖代补”、加大专业从业人员培训、政府购买服务等措施，努力为特殊儿童尤其是不发达地区的特殊儿童提供更好的康复教育。

　　不过，他也坦言，目前仍需要研究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对一些省内异地接受康复教育的儿童，如何在政策、财政方面解决市与市之间的协调问题，避免让家长儿童出现“两头落空”的尴尬境地。(记者 洪奕宜 通讯员 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