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申请劳教试点信息公开 劳教者述高墙内生活
任建宇在劳教所门口接受电话采访(资料图片)。本报记者徐晓帆摄
全国政法会议昨天闭幕,但关于劳教制度的争议并没有结束。昨天,著名维权律师李方平表示,将会就4个城市劳教制度改革试点的情况申请公开。李方平还表示,如果要推出《违法行为矫治法》代替劳教制度,立法草案应公开向社会征求意见。
4个城市试点情况尚不明
据媒体此前报道,河南、山东、江苏、甘肃的4个城市正在进行劳教制度的改革试点,但具体如何改革,改革的情况如何,4地的有关部门一直讳莫如深。
李方平律师此前曾就劳教制度两次申请信息公开,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李方平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表示,将在今年全国两会召开前,向4城市公开申请试点的情况。李方平表示,试点改革是中央哪个部门或哪几个部门主导的,试点改革的措施与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在试点了一段时间后,取得了什么样的经验等,这些都将是申请公开的内容,也是公众关注的内容。李方平表示,据他了解,南京已经将劳教委改名为违法行为矫治委员会,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换了名称,也是需要公开的内容。
“矫治法”应公开征求意见
最近两天,关于劳教存废有两种不同的声音。有观点认为会停止使用劳教制度,但官方表示是要推进劳教改革。对此,李方平律师表示,说法的变化说明官方不希望给社会太高的预期,如果说停止使用,会让大家以为要废除。
李方平指出,从客观情况看,维稳体制如果没有变化,就没有废除的可能。新一届政府回应民意诉求,要积极推进劳教改革,但涉及到维稳工作,又是地方政府具体操作。劳教制度就相当于一代身份证,虽然说的也是停止使用,但还会有二代证替代,因此说到底还只能是改革,“废除的只能是名称”,李方平认为社会的压力和地方政府的决定,还没有大到彻底废除的地步。
李方平表示,如果劳教制度改为“违法行为矫治法”,希望立法部门公开征求意见,让社会各界参与讨论。这样一来,不管名称叫什么,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人权的保障。如果是秘密立法,快速通过,就很难乐观,还会引发更大的争议。
在一间黑屋里,一个月的时间不让刷牙,不让洗脸刮胡子,睡在地上不让换衣服,定时送一点饭进去。一个月后,这位外地人出来,一身臭气,衣服全部扔掉,一口气刷了五遍牙。
劳教者讲述高墙内生活
“关小间”一个月不让刷牙
1月7日晚上,方洪、谢苏明和彭洪在重庆观音桥附近的一家餐馆举杯庆祝。谢苏明说,劳教制度有望废止的消息让他们都喝多了。
朋友打电话过来把消息告诉了方洪,接完电话他流下了泪水。“我16岁当兵、前年坐牢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前年,方洪因为发微博调侃薄王被判处劳动教养一年。
“我们都是充满理想主义的小人物。”任建宇说,他们身份渺小,命运如蚁。他们都经历了劳教之灾,命运也因此改变。
2012年11月19日晚上6点,任建宇出来后的第一顿饭选择了永川的一家小餐馆。饭桌上他回首一年多的劳教生活,他说不算折磨算是一种经历。在一年前的9月23日,他因转发温州动车事故等百余条“负面”信息,被重庆市劳动教养委员会决定劳教两年。
“涪陵所,特殊的校园,我们新的起点……”他们每天要唱“所歌”,晚上准点看《新闻联播》,之后集体唱半小时红歌。在里面要绝对服从。
劳动一个月工资8元
因发帖讽刺王立军被关进西山坪劳教所的谢苏明回忆,在里面一喊就答到,万事打报告,与干部说话要蹲在地上,吃饭也蹲着,走路要低头小碎步。
他们一天干10个小时左右的手工活,比如缠线圈、插纸板,但一个月只能得到8元钱,完不成任务要面壁,干得好可以减刑。
这几乎是薄王时代重庆被劳教者共有的记忆。而出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留下了后遗症。
现在看到警车会害怕
任建宇与人对话总是眼神游离,低着头,他习惯左手握住右拳,放在两腿之间,呈“戴手铐”状。父亲任世六说儿子像变了个人,不爱说话不自信。
谢苏明去医院看病,当叫到他名字时,他突然立正然后大声喊“到!”,现在一看到警车,他会害怕得赶紧走开。
谢苏明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被“关小间”。他记得一位同教是东北人,其间因牛脾气被“关小间”。在一间黑屋里,一个月的时间不让刷牙,不让洗脸刮胡子,睡在地上不让换衣服,定时送一点饭进去。一个月后,这位外地人出来,一身臭气,衣服全部扔掉,一口气刷了五遍牙。
谢苏明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上网,但他已经很少发言。“到现在每天晚上听见布谷鸟叫就很怕。”他说,因为重庆市西山坪劳教所位于一座高山上,山上有很多布谷鸟,夜深人静,鸟声传入舍房,刺痛着他的心。
梦见笼子越来越小
西山坪劳教所高高的围墙外面有几棵黄桷树,谢苏明在里面看着树叶凋零又长绿。而在涪陵所的任建宇常常梦到自己在一个笼子里,而这个笼子越来越小。
任建宇说,在“号子”里让他忘记烦恼的事情便是吹牛,很多人在吹嘘自己的经历。
去年两会期间他最关心的就是改革的部分,另外温总理的答记者问批评了重庆,以及王立军倒台的消息让他们欢呼雀跃。
谢苏明把一张A4纸画上365个格子,每过一天撕掉一格。任建宇则不停地给女朋友写信,以此当做精神的寄托。
在里面他们被要求写了悔过书,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平反了伤痕永难愈合
“钱可以再挣,但失去的尊严怎么找回?那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痛彻骨髓的。”谢苏明曾说,平反了,但心灵的伤痕却永难愈合。
谢苏明称,他跟重庆酉阳老家父母撒了谎,他说去俄罗斯做生意了,要过一年才回来,一直到现在父母都不知其被劳教。同时他在劳教所写信,让妻子给女儿解释,他不是坏人。
他写下了几个同教的电话给记者,并补充说采访的时候,记得告诉同教们他已经平反了。看得出来谢苏明很在乎。
“村里人不了解情况,都说孙子加入了反革命集团。”任建宇的爷爷说,一直以来家里人都面对很大的压力,饭都不想吃,在村里抬不起头。
父亲任世六一直在重庆沙坪坝区当建筑工,听到儿子被劳教的消息,他曾当场晕倒,过年都不好意思回家,觉得没脸面。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一直说:“怎么进去的,要怎么出来!”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袁国礼 张剑 苏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