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事件”以前的澳门
中葡交涉船只扣留事件
1 9 4 9 年底,国民党海军李及兰部向万山九岛撤退时,部分官兵不愿南逃,纷纷携械开小差逃到澳门,以凼仔和路环为基地,持械至公海抢劫来往商船和渔船,还经常乔装混入澳门市区抢劫、杀人、丢放炸弹,令澳门市民人人自危。就在这一片风声鹤唳、盗匪横行之际,澳门内港发生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自湾仔追击国民党舰艇,及澳葡当局扣留这批舰艇的“留舰扣留事件”。
1 0 月2 4 日,驻守在澳门内港对岸湾仔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以炮火攻击因败逃入澳门内港水域停泊的国民党舰艇。炮击开始后,国民党在澳门的海军最高负责人当场便失去踪影,一片混乱,舰艇人员亦四处奔逃,澳门政府扣留了国民党在澳门的7 艘舰艇与1 0 艘机动帆船。
由于当时新中国刚建立,仍没有由自己制造的海军舰艇,大都是收编国民党投诚人员的装备。当时华南局第一书记叶剑英,遂通过驻澳人员与澳葡政府交涉,愿以葡币(澳门元)3 0 万换取这7 艘舰艇与1 0 艘机动帆船。然而,为了不得罪国民党,澳门政府婉拒了叶剑英的要求。
此事件充分反映出澳门政府的中立态度,从此局外中立的政策便确定下来,直到1 7 年后才被“一二·三事件”打破。
中葡关闸武装冲突事件
自清末澳葡当局扩张地界,将澳门边界推到关闸,并将中国军队的泛墙拆除后,由于珠江口的泥沙淤积与葡萄牙人在青洲水面填海造陆,莲花茎两旁的广大洋面(拱北湾与前山水道),也逐渐沧海变桑田,逐渐形成今日的珠海市拱北区与澳门的黑沙湾区、台山区。狭长的莲花茎土腰,也逐渐变成广阔的莲花路与关闸马路。澳门与内地的边界,也自几公尺变成几百公尺。粤澳边界西部有比较明显的鸭涌河为界,问题尚比较不显著,但东部拱北湾与黑沙湾接壤的地域,却因辟为沙田种植蔬菜,以及灌木丛密布,地标不明,便常发生误入对方地界的事情。
1 9 4 5 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葡方在新建起的西洋式关闸北方约1 0 丈处,偷偷地设立了一个岗亭,亦即企图将边界又向北移。由于当时战后兵荒马乱,一时之间,中国政府没有理会,葡方遂自以为得计,逐渐得寸进尺。
1 9 5 2 年时,新中国已成立三年,澳葡当局仍然没有将岗亭撤回关闸以南。7 月2 5 日,驻守岗亭的葡国黑人士兵,与驻守粤澳边界的中国边防军士兵发生了武装冲突。最先是澳门黑人士兵向中国边防军开枪射击,中国边防军亦还以颜色,交火之后双方便互相召集援兵。澳门葡军以迫击炮等重型武器向拱北发射,中国边防军也以迫求炮向澳门关闸还击,越打越激烈,足足打了两天之久,各有死伤。
中方除了向澳葡政府发出通知,称葡方不但闯入中国地界,还首先开火,葡方要负全部责任外,又于8 月2 日宣布封闭关闸通道,令依赖中山县提供蔬菜水果粮食供应的澳门,一时便断绝了生活资料来源。澳门内部不但粮食价格就此飞涨,一般市民也惶惶不可终日,怕冲突因此扩大,中国顺势挥军南下收回澳门。
澳葡当局在此强大压力下,很快便告不支,通过何贤等华人领袖与中方沟通。经过2 6 天的僵持与沟通,葡方接受谈判建议,于8 月2 3 日下午5 时4 5 分,在澳门华人代表何贤、马万祺陪同下,由澳门经济局长罗保带着澳门政府的“道歉书”,通过关闸到前山与中方谈判。
中国对关闸武装冲突事件向葡方提出三项要求:
(一)葡方要对事件公开登报道歉;
(二)葡方要将关闸北方的哨位后移;
(三)葡方要赔偿中方在冲突事件中的损失。
在何贤与马万祺的斡旋下,中葡双方经过1 5 轮谈判,除了没登报公开道歉外,其他两项葡方全部同意,除将岗哨移回关闸南面外,还答应赔偿中方人民币4 4 3 9 3 .3 元。
中国边防局接受葡方的“道歉书”与赔偿保证后,前山拱北与澳门的陆路交通才于8 月2 5 日起恢复正常。
据中方统计,这次武装冲突过程中,葡方向中方共挑衅8 次,炮击4 9 0 发,机步枪子弹1 8 0 0 0 多发。中方则还击炮弹9 5 发,子弹8 2 0 发。伤亡方面,葡方士兵死亡2 人,伤7 人;中方士兵死亡2 人,伤3 0 人,民兵与群众死2 人,伤9 人。
在此次武装冲突事件中,由于中国与葡国还没有邦交,边防军也不承认葡方官员的身分,葡方只有通过澳门华人代表何贤与中方沟通。
澳门开埠四百周年事件
由于部分葡萄牙人认为澳门于1 5 5 5 年正式开埠,而1 9 5 5 年适逢四百周年,葡萄牙人遂在忽视中国人感情下,于当年3 月开始筹备在该年年底在澳门举行大规模庆祝活动。活动程序包括建立侵略澳门纪念碑,举行殖民统治者澳门总督的升像礼等等。与此同时,葡萄牙政府又宣布将澳门改为葡萄牙的“澳门省”,隶属海外部。7 月间又颁布了所谓“澳门海外省组织法”。殖民者的挑衅激起中国人民的更大愤慨。1 0 月2 6 日,《人民日报》以《警告澳门葡萄牙当局》为题发表评论员文章指出:“澳门是中国领土,中国人民从来没有忘记澳门,也从来没有忘记他们有权利要求从葡萄牙手中收回自己的这块领土。”“澳门至今还没有归还中国,并不等于说中国人民容忍澳门遭受侵占的情况长期继续下去。”“我们要警告澳门的葡萄牙当局,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6 年前的中国,更不是4 0 0 年前的中国……中国人民从来不容许挑衅得逞,挑衅者必将自食其果
”。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给殖民者以极大的震慑,澳葡当局被迫以“经费不足”为理由,宣布取消筹备中的纪念活动。这一年1 0 月1 日,澳门中国居民为了给葡萄牙的所谓“开埠纪念”以有力的回答,举行了比往年更加盛大隆重的国庆活动。
澳门“一二·三事件”始末
1 9 6 6 年底,八届二中全会召开后不久,澳门凼仔居民自筹经费兴建坊众小学,在屡次向澳门政府申请扩建校舍未获答复后,自行在坊众小学预订兴建地点搭建竹棚。1 1 月1 5 日,澳门市政厅与群众代表谈判无效后,招来大批葡警至坊众小学现场强迫停工,与当地群众发生对峙场面,最后发生了葡警动武殴打群众,共打伤3 4 人的“凼仔坊众小学事件”。葡警还扣留了在现场采访的《澳门日报》记者2 个小时,引起该报严重抗议。
事件发生后,不少社会团体(主要是工联会、街坊总会与妇联会)代表,至澳督府处交抗议信,事件遂逐步升级。
1 1 月1 7 日,“凼仔居民学校筹建委员会”向澳门政府提出五项要求:
(一)澳葡当局必须严惩制造这次流血事件的肇事人;
(二)澳门凼仔当局不应阻挠修理校舍办学,侵犯居民正常权益;
(三)澳葡凼仔当局和澳葡警方必须负责赔偿受伤者的一切医药费用和因此事件引起的一切损失;
(四)对澳葡司法警察无理拘捕代表判刑一事表示抗议,司法警察处应消这一无理判决;
(五)澳葡当局必须保证今后不再有殴打居民的类似事件发生。
与此同时,以《澳门日报》为首的报刊,亦对澳葡当局的暴行进行抨击。
1 2 月3 日,前往南湾澳督府陈情的澳门师生代表,在进入澳督府内被葡国军警殴打,消息自南湾传回中区,引起华人市民的高度激愤。上千名群众遂在市政厅广场(议事亭前)集合示威抗议,并冲入市政厅与仁慈堂大肆捣乱,发生了群众骚动。
澳葡当局闻讯,在恐怕警力不足的情况下,陆军司令施维纳采取铁腕手段,自澳门境内各军营紧急调派出数百名正在澳门渡假整休的葡国正规军(不少是非洲黑人)开出市区,对中国群众实施血腥镇压,又实施宵禁令,不准市民于晚上在户外行走。当日葡警打伤市民6 3 人,晚上葡军又射杀3 人,死伤者均为华人,群众冲突遂演变成民族冲突。4 日,继续上街示威的华人,再有5 人被葡国军警打死,而且葡警又逮捕了数十名华人。大部分的澳门华人市民,遂在一片悲愤之下呼吁对葡萄牙人罢工、罢课、罢市,全澳所有市场、办馆、餐厅、摊贩一律不卖任何食物予葡萄牙人,其他华人“休假”以示抗议,澳门遂一下子变成死城。
由于这次群众骚动发生于1 2 月3 日,遂称为“一二·三事件”。
事件发生后,澳门有关人士一方面在《澳门日报》等报上对澳葡当局口诛笔伐。一方面动员群众贮存武器随时准备与澳葡当局“武斗”,一方面向相邻广东省政府寻求支援,对澳葡当局内外夹击。
1 2 月5 日,澳门中华学生联合会对澳葡当局提出五项要求:
(一)全部接纳和实现凼仔居民所提出的五项要求;
(二)惩办指挥镇压我爱国师生的主凶傅基利;
(三)立即停止开枪射杀澳门同胞的罪行;
(四)对被害者负责赔偿一切损失;
(五)保证今后不再发生镇压我同胞的残暴事件。
1 2 月1 1 日《人民日报》发表以《严厉警告澳门葡萄牙当局》为题的评论员文章,称:“对中国方面的严重要求,澳门葡萄牙当局必须立即接受并完全实现,否则你们必将自食其果。”这个消息也于当日传到澳门。
在强大的内外压力下,澳门政府终于在获得里斯本当局的指示后,于1 2 月1 2 日和1 3 日通过澳门电台宣布全都接受要求,并表示要向澳门各界中国居民代表当面交其答复。
1 9 6 7 年1 月2 8 日中午,澳门政府代表左次治律师前往拱北,与中国方面达成协议,表示澳门政府全部接受中国提出的4 项条件。2 9 日,新任澳督嘉乐庇亲自前往澳门中华总商会与设在前山的指挥中心,签署协议,答应了所有中方提出的要求。“一二·三事件”遂以中方的全面胜利与葡国的全面屈服而结束。
这次群众骚动事件前后拖了两个多月,澳门政府共打死市民8 人、打伤2 1 2 人,逮捕6 2 人。为此葡方不但要认罪赔礼、惩办有关官员(即施维纳、傅基利、颜端尼、晏德地),赔偿丧葬抚恤医药等费用共葡币2 0 5 8 4 2 4 元,释放了所有被捕人士与取消有关档案,还允许了凼仔居民继续建筑校舍,比较开明的葡国官员,也开始明白到葡国对拥有澳门主权的宣示实在是相当“虚幻的”。当时的葡国外交部长罗基勒后来评论此事件时承认:“……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成为过澳门的主人。我们一直得以生存,全赖中国的良好意愿,而我们也总是分享着这个权威。”
葡萄牙“石竹花革命”后的中葡关系
1 9 7 4 年4 月2 5 日,一群葡萄牙年轻军官组成的革命组织“武装部队运动”,在数小时内发动了一次几乎不流血的政变,推翻了由葡萄牙大独裁者萨拉沙所建立,并由卡丹奴所继承的将近五十年的独裁政权。由于这一次政变几乎没有流过太多鲜血,所以,葡萄牙人都相当自傲地称此次民主革命为“石竹花革命”。
不过,从此之后,葡萄牙内政与外交便开始进入了一段相当不安走的时期,使葡萄牙不但在内部事务(特别是经济)上元气大伤,在外交(特别是殖民地事务)上更狼狈不堪。因为,在内政上接掌大权的7 人执政团,很快便产生了左派军官与右派军官的冲突,一方面葡萄牙国内共产党的势力迅速上升,一方面政府又在左派军官操纵大局下盲目推行种种过激的社会主义改革政策,于6 周内将所有较大的企业都收归国有,银行与保险事业亦难逃厄运,遂使葡萄牙大量资金外流,企业家匆匆走避他国,中产阶级技术人才纷纷移民海外,严重地挫伤了葡萄牙本已因非洲殖民战争而拖累至千疮百孔的脆弱经济。这种急剧左转的后果之一便是,1 9 7 4 年9 月3 0 日,葡萄牙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史宝诺拉,亦即《葡萄牙与其未来》一书的作者及力主葡萄牙应自殖民地撤退的革命领袖,也不得不黯然让出总统职位,由高美士(时任三军参谋长)继任,自己则仓忙去国。接任总理不久的左倾温和派军官冈沙维治亦在激进派的压力下,不得不进一步推行各种更左倾的没收政策,使葡萄牙内政更趋紊乱。
在外交方面,1 9 7 5 年前后的那段日子,葡萄牙的情况更糟。在辅导殖民地独立事务上,除了圣多美与普林西比、佛德角群岛、几内亚比绍等殖民地和平转移政权之外,葡萄牙在安哥拉、莫三鼻给、东帝汶等地撤退时,都没有妥善的安排。这些地方不是在葡萄牙人没撤退之前就已发生派系内斗,就是葡萄牙人撤退后反殖民主义的不同革命党派各拥武装,割据山头,打个你死我活。譬如说,安哥拉就发生3 个都是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帜的革命组织在葡军撤出后,各自在前苏联与美国支持下火拼经年,最后才由前苏联公然出兵支持,使亲苏派系大获全胜,统一安哥拉,结束了代理战争的闹剧。至于葡属东帝汶则更离谱,在内战4 个月后左倾革命阵线取得全面优势时,印尼立刻于1 9 7 5 年1 2 月7 日黎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东帝汉首府帝力,于翌年宣布兼并东帝汶,使其成为印尼的第2 7 个行省。
这一连串外交挫败的两个严重后果,便是大量葡国海外侨民被迫撤退回国,以及葡国丧失了许多由政治势力保障的海外甜酒专卖市场,不单使国内失业问题更趋恶化,外汇来源也急剧紧缩,造成更进一步的经济危机。
就在葡萄牙国左倾激进派系军官与葡萄牙国内共产党发动政变的关键时刻,1 9 7 5 年1 1 月2 5 日,以恩尼斯首的右翼军人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了左派势力的政变阴谋,并由恩尼斯继高美士出任葡国的新总统。恩尼斯一方面以强人姿态大力肃清革命政府中的左翼激进势力,一方面着手起草制订葡国新宪法,开放选举,总算稳住了葡国的内外局势,使葡国政治开始步上民主的正轨。恩尼斯曾以上尉官阶于1 9 6 2 年到澳门的离岛路环荔枝湾军营驻扎,至1 9 6 4 年才调走。目前,荔枝湾军营前面的广场已为此改名为“恩尼斯总统前地”。恩尼斯1 9 8 5 年5 月2 7 日访问澳门还特别和他的一位原住路环的华人好友见面。由于久驻澳门且与华人关系良好,故恩尼斯是葡国近代最高领袖里最熟悉中国事务,也最了解澳门微妙地位的总统。这对中葡建交及后来的顺利谈判影响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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