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俄罗斯人争当“人体小白鼠” 积极试用新药

　　近年来，一些俄罗斯人热衷参加各大医药公司开展的新药临床试验，争当“人体小白鼠”。这似乎是一个多赢之举：患者有望获得先进治疗，医药公司得以大幅削减研发成本，政府也可能借机实现经济结构多元化转型。不过，多赢的背后也隐藏着诸多风险。}

　　病人：最后希望

　　在莫斯科一家医药公司会议室里，一位名叫加林娜·Ｉ·马林宁娜的老奶奶如同中了魔法，坚持要求成为该公司一种尚处于临床试验阶段的减肥药测试者，哪怕这药有剧烈副作用。

　　作为测试者，她每天要在腹部注射药剂。“没问题，”她说，“针头很细，剂量也不大。”

　　第一次接受注射时，一屋子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神情严肃，密切观察马林宁娜的生理反应。很快，她开始呕吐。之后的两个星期，她天天呕吐，但试验并没有停止，因为公司非常看重这种新药，半途而废损失巨大。

　　新药由荷兰生物技术巨头诺和诺德公司研制，马林宁娜表示药效很好，一年来她体重减了22磅。“我变得更有朝气，步履轻盈，活力四射。”

　　在俄罗斯，不少人像马林宁娜一样，心甘情愿充当新药测试者。原因之一是在这个医疗体制尚不健全的国家，不少病人唯有通过这种途径，才能接触到更先进的医疗服务。

　　现年75岁的心脏病患者阿尔伯特·Ｖ·楚匹科夫坦承，他之所以成为新药测试者，就是因为找不到其他治疗渠道。“找一个医生实在太难，”他说，“我知道自己的病无法根治，但关键是不要恶化。新药让我继续活着，病情没有恶化，我很感激。”

　　工业X光设备操作工亚历山大·埃尔舍夫两年前肾上长肿瘤，手术切除后一直没有复查。并非他不想这么做，而是医生太稀缺。有一次，他在一家门诊医院候诊好几个小时后被告知，这家医院唯一的肿瘤医生正在度假。另一次，他被告知要等几个星期方能复诊。就这样，病情一拖再拖，直至癌细胞扩散到淋巴。

　　这时，医生彼得·卡尔洛夫建议他接受一种新药临床试验，不仅每月可以得到800美元的免费药物治疗，还可以随时见到医生。埃尔舍夫当即签署意向书。和全俄成千上万参加西方大型医药公司组织的各种临床试验病人一样，这是他最后的生存希望。

　　行业：呈现生机

　　大量俄罗斯人愿意接受新药临床试验，令各大医药公司更容易找到合适的试验者，从而缩短药物研发周期，降低成本。

　　平均而言，一种新药上市需花费9亿美元，其中一半以上用于人体试验阶段。美国辉瑞公司高级副总裁阿德里安·奥特说，在俄罗斯进行人体试验，可以使试验周期缩短3到6个月，而且测试成本低廉。如在美国进行测试，需在每个患者身上花费3万美元，而在俄罗斯只需数千美元。

　　此外，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鼓励在不同人种身上进行药物试验，以期对药效有新发现。医药公司也可以拿在俄罗斯或其他贫困地区获得的药物测试结果，向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申请上市。

　　上述规定固然替医药公司节约了成本，却也带来一些问题。2007年，美国礼来公司研制的一种针对青少年的安定药，凭借在俄罗斯获得的试验结果获准进入美国市场。但食品和药物管理局一名官员称，美国的试验结果证明，这种药根本无效。为何出现这种差异，没有人给出解释，但此药目前在美国青少年中普遍使用。

　　一些风险投资公司看好俄罗斯生物制药业发展，纷纷加大投资，令整个行业呈现生机。今年3月，美国风投公司Domain Associates与俄罗斯政府达成协议，投资7.6亿美元成立合资公司，资助美国20家生物技术创业公司。

　　根据协议，美国创业公司可以在俄罗斯开展高级阶段的新药临床试验，俄罗斯则可获得相关药品专项技术，促进本国新兴生物技术产业发展。

　　俄罗斯网站VitaPortal看到商机，计划从搜索特定疾病资料的访客中寻找合适的药物试验者，为有需求的医药公司牵线搭桥，从中牟利。

　　政府：转型需要

　　普京领导的俄罗斯政府一直希望扭转国家经济完全依赖石油的局面。鉴于国内薄弱的医疗力量和病人对现代医疗服务的渴望，政府有意借助与临床试验相关的高技术投资，实现经济结构多元化转型，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2010年一项新法律规定，外国医药公司研制的新药若想在俄罗斯市场上销售，必须针对俄罗斯人进行药物试验，以此推动外国医疗机构在俄投资。

　　事实证明效果显著。去年，以俄罗斯人为试验对象的新药数量大幅上升。今年上半年，俄当局共批准448项临床试验，较上年同期获批的201项高出一倍多。

　　目前已在俄罗斯开展药物临床试验业务的国际知名医药公司包括德国的拜耳、瑞士的诺华、荷兰的诺和诺德以及美国的百时美施贵宝、礼来、辉瑞等。

　　支持者称，这一领域仍有很大发展空间。美国国家健康研究所数据显示，在美国，平均每100万人中有46.8人接受新药临床试验；在欧盟，这一数字是11.5；俄罗斯仅为3.3。全球约有一半新药临床试验在美国进行，只有5%在俄罗斯进行。

　　“美国的新药临床试验已经饱和，我们需开辟新的市场。”致力于在俄推广临床试验的商业组织负责人斯韦特兰娜·扎维多娃说。

　　风险：归于宿命

　　位于莫斯科的国家预防性药物中心目前正为美国和欧洲公司测试一系列新药，它们既有诸多令人期待的疗效，也存在严重副作用。

　　比如马林宁娜参与试验的减肥药能减轻体重，但测试者时常呕吐，或出现肠胃失调症状。再如，一种治疗前列腺病的新药会令年轻的志愿者头晕，并伴有生殖器勃起现象。

　　尤其是结束动物实验后初次对人体试验，风险更大。有一次，国家预防性药物中心试验某种抗生素，结果测试者产生严重过敏。“短短几分钟内，测试者身上遍布红点，实在吓人。”医生贝罗利佩斯卡亚说。

　　不过，即便是这样存在极大风险的药物试验，大多数俄罗斯受试者似乎也能坦然面对。这大概与这个民族与生俱来的一种宿命感有关。

　　现年32岁的电脑销售叶夫根尼·马克西莫夫准备接受一种前列腺药物试验，报酬是180美元。服药后，他将被封闭观察24小时；两周后再继续下一轮试验。

　　“为什么不接受这个试验？我每天都会遇到各种风险。最近，我还搭乘过一次国产飞机。”他说。（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