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冲突民族矛盾复杂 乌克兰“民主”转型难成
据参考消息5月15日报道,3月16日,克里米亚就是否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举行了全民公投,而乌克兰自去年11月开始的大动荡却远没有划上句号。西方知名杂志《经济学家》3月初甚至为此发表了一篇题为《民主的病在哪儿?》的文章,就乌克兰局势反思民主遭遇的困境。
断言乌克兰的“民主”转型失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是在于,乌克兰的“民主”病在哪儿?
民族国家建构先天不足
乌克兰现有领土是沙俄—苏联不断向西方扩张所形成的。由于并入俄罗斯的先后顺序,对俄罗斯的东正教文化接受程度存在差别,而原有统治者也在各自的地区打下了自身烙印。东部地区接受了东正教,而西部地区却保留了天主教传统,两种文化的交融甚至孕育出“东仪天主教”这一奇特的分支———行希腊教会的礼,服罗马教廷的管。
乌克兰各地区差异之大,即便按粗略的标准,乌克兰也至少可以分为五个部分。当1991年乌克兰仓促独立时,这些有着不同历史渊源、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民族构成、不同文化背景的地区就被一股脑地捏到了乌克兰共和国境内。这样的国家看似坐拥欧洲排名第二的领土面积,但实质上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可言。
作为苏联的继承者之一,乌克兰也继承了苏联复杂的民族关系,不大的国家境内竟生活着大大小小130多个民族,自古以来就存在着纠缠不断的冲突———乌克兰人屠杀过犹太人,俄罗斯人驱逐过鞑靼人,乌克兰人打过俄罗斯人。这些地域冲突和民族矛盾,使得构建一个民主的民族国家所需要的最基本的和解与包容都无法培育起来。
去苏联化破坏共同记忆
苏联时期形成的共同历史记忆本来应该成为乌克兰各族人民寻找共识的出发点,但乌克兰独立后,基于其独立合法性考量,反其道而行之,将苏联历史描写得一团漆黑,妄想以共同的“苦难记忆”为基础构建共同的民族意识。
这种构建首先在历史事实上是站不住脚的。苏联统治集团中俄罗斯人所占的比例相对其人口总数而言,可谓微不足道,反而是乌克兰走出的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及其乌克兰亲朋故旧,统治苏联长达28年之久。
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在“去苏联化”上甚至更进一步,在苏联、共产主义和俄罗斯三者之间划等号,将苏联在上世纪30年代发生的大饥荒说成是俄罗斯人针对乌克兰人的“种族灭绝”行为。乌克兰反对派和民族主义者还企图通过推倒列宁像,割裂乌克兰与苏联的历史联系。但告别列宁之后,又有别的什么形象能把乌克兰境内所有民族凝聚起来呢?
选举制度激化民族矛盾
乌克兰的议会选举制度经过多次修改,目前实施的是简单多数制和比例代表制混合的选举制度。这种以选区为基础的选举制度在西方一些民族成分比较单纯、政治秩序比较稳定的国家的确能够更好地保护地方选民的利益。但是,在乌克兰这样地域冲突、民族矛盾都很尖锐的国家,这样的选制无异于火上浇油。
由于乌克兰国内缺乏最基本的政治共识,各政党的政见也趋向极端。在“两大三小”的五个主要政党之间,相互的分歧可谓天差地别。两大党地区党和祖国党分别代表了东部和西部两种地方主义,而三小党则体现了自由主义、共产主义、极端民族主义这三种政治光谱中最极化的意识形态。这就呈现出西方政治学所谓的“极化多党制”特征。按照东部—左翼和西部—右翼划分的政治营垒之间泾渭分明,毫无妥协余地。同时,政党反过来又塑造了选民。通过煽动性的宣传鼓动和对抗性的政治运动,地区之间、意识形态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暴力夺权制造政治动荡
乌克兰任何一个执政党上台都是以一部分选民的“极为满意”和另一部分选民的“极为不满”为条件的,全国性的中央政权就很难取得全民认同。乌克兰国内也不存在一个类似美国最高法院或是泰国普密蓬国王的能够居中调停的仲裁者,最终使得这种不适合乌克兰国情的票决民主制度,失去了其存在、运行所必需的最基本的政治权威与法律保障。
特别是西部—右翼政党参与选举往往“愿赌不服输”,当选的时候认账,一旦落选便以所谓“选举舞弊”为借口,转而跳出票决民主政治的框架,通过街头政治直接夺取政权。例如,2004年总统选举中,亚努科维奇本已在民主选举中获胜,不甘心失败的尤先科却煽动其支持者发动“橙色革命”,迫使选举结果作废。
如果说2004年还只是一种街头政治的话,到了2013年底,则基本升级为武装暴动了。反对派根本不再尊重民选总统和政府的权威性,甚至连自身同总统达成的协议都无视了,直接用暴力方式夺取政府大楼。
外部势力插手干预内政
苏联解体后,北约、欧盟相继东扩,波罗的海三国等原苏联加盟共和国加入这两个组织。这些天主教斯拉夫国家经济和政治转型都比较顺利,给了同样有着大量天主教徒的乌克兰人以信心,认为只要加入欧盟,得到西欧发达国家的“输血”,不需要通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就能够迅速繁荣昌盛起来。
且不说这种看法本身有多么幼稚,乌克兰投向西方这一行径也是俄罗斯无法容忍的。俄罗斯文明的发祥地就是基辅地区。同时,乌克兰地区又像一把尖刀直插俄罗斯心脏,假如乌克兰成为欧盟甚至北约成员国,那俄罗斯人赖以击败拿破仑和希特勒这些西方侵略者的战略纵深将不复存在。因此,乌克兰问题既关乎俄罗斯文明和东正教世界的尊严,也涉及俄罗斯民族生死存亡的核心利益。
国内的两极分化恰恰给了各方插手乌克兰内政的机会,甚至国内政坛明显地以亲俄和亲西方分割阵营,国内政治完全国际化。于是,乌克兰的票决民主制度连其存在的最起码的基础都不存在了:这种制度究竟是真正代表选民的利益,还是俄罗斯与西方争斗的角斗场呢?
可见,瓦解一个僵化的共产党政权很容易,而要真正建立一个巩固的民主政权却很难,至少需要公民对政治有最起码的共识,政党对选举有最起码的尊重,国家对内政有最起码的自主。否则简单化的票决民主,只是把一群天天骂执政党的反对者换上台成为统治者,再加之广场政治的催化,甚至造成国破家亡的局面。乌克兰的今天就是很好的样板。(北京大学科学社会主义专业博士研究生丁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