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大爱的故事

　　湖北省京山县人张天锐今年四十九岁，又黑又瘦，满脸胡碴，总是皱眉，额头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他的妻子胡久红，四十八岁，是个矮小的女人，小儿麻痹症影响了她一生，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这对下岗工人如今住在一间出租房里。张天锐给人送煤气罐，无论多高的楼，送一个三十公斤的煤气罐到家，可以得到五元酬金。残疾妻子，就只能干家务活。但希望还是有的：今年从湖北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儿子张磊，已完成在京山中医院的实习。不久前，他在帮妈妈洗衣时还讲：“我毕了业，爸爸就不用再去搬『坛子』了。”

　　五月三十一日早晨，心情不错的张磊，像往常一样穿T恤和短裤去中医院，准备取回毕业鉴定。在一个十字路口，这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被一辆农用车撞倒。他马上被送往县医院，诊断为脑干受损，立即进行了开颅手术。全力抢救了三天，医生宣布其“脑死亡”。此刻，胡久红作出一个决定：“儿子没希望活了，我们想把他的器官捐出来。”周围的人有些吃惊。她补充道：“孩子是我生的，我有这个权利！”张天锐顺从妻子的意见：“孩子烧了，也是一把灰；捐了，没白来这世上一次。”

　　武汉市红十字会派出的医生立即赶到京山。他们从年轻死者身上获取一对眼角膜，一对肾脏，一个肝脏和两千平方厘米的皮肤，他们缝合停当后，一齐向遗体三鞠躬。

　　由于张磊的奉献，两位重度角膜炎患者重见光明，两位尿毒症患者有了新的肾脏，一位肝硬化患者又有了生的希望。张磊父母相信，他们儿子的生命还在继续。这是京山县第一宗遗体捐赠案例。六月十五日，张天锐夫妇来到武汉市石门峰陵园的遗体捐赠者纪念碑前，“张磊”是这块灰色石碑上的第三百八十五个名字。他们蹲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这两个字。

　　罗瑛是湖南省安化县高明村的农妇，这位单亲妈妈第一次出远门，去三千公里外的大连，为了看儿子最后一眼。两年前，乡亲们在村口敲锣打鼓送孩子上大学。不久前，一辆公交车夺走了孩子的性命。

　　到了大连，罗瑛谢绝了学校和公交公司的接待，只提出要去肇事司机小傅的家里看看。到了傅家，她看到一套不足五十平米的住宅里住五口人：小傅的父母，小傅夫妇，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小傅月工资不足两千，患有神经衰弱的病。直到离开大连，罗瑛也没有见学校为她请的律师，更没有要求公交公司任何赔偿。她只向公司的领导讲了：“我请求你们两件事。第一件，希望你们不要处分小傅师傅了；第二件，小傅师傅睡眠不好，你们帮我转告一个偏方……”

　　在罗瑛捧儿子的骨灰回山村不久，公交公司装载米、面、油的两辆卡车来到高明村。大连人见到了住在几根柱子支撑的单薄的屋子里的罗瑛。罗瑛领他们挨家挨户给乡亲们送去了米、面、油。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仍有大连人不时来到高明村，他们要为村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投资、修路、建新校舍。

　　罗瑛到大连时见到了大海。没有风暴的日子，一望无际的海面很平静；在深深的海水中，还有一个偌大的世界。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言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