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各地工厂和农场里有这么一批劳动者:他们来自亚洲各国,以“研修生”的身份来到日本,以“技能实习”为名,干着最底层的工作,拿最低的工资,常常需要超时工作,却不总是按时拿到加班费,还面临被解雇遣送回国的威胁。
一些国际人权机构和日本媒体指出,初衷为促进国际交流而设的日本“研修生”制度,已渐渐演变成日企剥削廉价海外劳动力的工具。近年多起与“研修生”制度相关的劳资诉讼甚至“过劳死”事件,引起日本国内外对这一制度的反思。
一名“研修生”的遭遇
日本目前约有19万“研修生”,来自中国的李青智是其中一员。35岁的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2007年11月,他给国内的中介机构交了1万元人民币的押金,离开山东农村老家,抱着学习日本料理的志愿东渡日本,成为一名“研修生”。在广岛县进行了仅仅一个礼拜的日语培训后,就被派往琦玉县的一家家具制造企业上班。
第一年,李青智每天从早上9点工作到晚上10点,主要干一些清扫、焚烧垃圾之类的活儿,全年总共只休息了21天,每月薪水是7万日元(100日元约合7.7元人民币),加班费每小时400日元,不足当地最低工资标准的一半。新华社记者从他的2008年5月工作记录卡上看到,这个月他总共工作了302小时,其中加班142小时。
然而,李青智和他的同事们没能及时拿到这笔加班费。第一年公司记录的加班时间总共是1184.5小时,加班费总额是47·38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4万元),这笔钱被日本老板一拖再拖,在他和工友们的多方投诉下,一直到2009年7月,才拿到这笔加班费的一半,剩下的一半老板坚持要等他们回国时才发放。而工作中老板稍有不满就威胁要将李青智辞退并遣送回国。
2009年1月,中国研修生举出“胜诉”与“我们不是奴隶”的条幅。
李青智说,为了拿回自己的工资,他不得不一面忍气吞声继续干着与自己梦想相去甚远的初级劳动,一面有意识地搜集相关证据。今年3月的一天,他照例在工厂的树林清扫树叶,遇到倾盆大雨,他找到老板,要求调换工作岗位,老板大发雷霆,不仅对他的工作能力进行侮辱,再次威胁要辞退他。李青智终于忍无可忍,辞去了这份工作,开始谋求用法律手段为自己维权。
“在公司,我们没有任何保险,日本的厚生年金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交,他用雇黑工的方式来雇用我们,我知道我学习日本料理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我会在律师的帮助下争取我的劳动报酬,”李青智对新华社记者说。
只是“冰山一角”
李青智的遭遇并非特例。事实上,欠薪、超长加班、居住条件恶劣、护照和通讯工具被非法没收等遭遇在“研修生”中间屡见不鲜,一些人甚至丢了性命。
今年7月2日,茨城县鹿岛劳动基准监督署认定,2008年6月因突发性心脏病死亡的中国江苏籍研修生蒋晓东为“过劳死”。调查发现,蒋晓东生前最后三个月内,每个月的加班时长都在100小时左右。而在2007年11月,其加班时间竟达181小时。
根据日方研修生项目的主要负责机构——财团法人国际研修协力机构(JITCO)提供的数据,2008年,在日工作期间死亡的外国研修生为35人,其中16人死于心脏和大脑疾病;2009年有27人死亡,其中9人为心脏和大脑疾病,另有3人自杀。
外国人研修生问题律师联合会秘书长安孙子理良认为,研修生大多是青壮年,出国前都通过了体检,而死于心脏和大脑疾病的比例却相当于同龄日本人的两倍,因而极有可能是因为劳动强度过大造成。
“蒋晓东的事件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不改变这个制度的本质,类似的过劳死案件将无法避免,”安孙子理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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