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1月11日电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由于异族通婚情况越来越普遍,新加坡人的种族类别趋向多元化,异族通婚夫妇从明年起,可申请在新加坡籍孩子的证件上填上“双重种族”身份。然而,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两个人的结合,要达成共识的岂止是孩子种族身份应该是什么?记者近日采访了两对异国通婚的夫妇,从他们身上了解不同文化背景的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曾淑玲和英国丈夫史莱特交往前先谈生育及信仰
采访兼职补习教师曾淑玲(31岁)和中学化学教师克里斯托弗·史莱特(Christopher Slatter,43岁)当天,两人的爱情结晶马修(Matthew)倚着玩具,努力地站了起来,可是,有轮子的玩具随着马修的挣扎移动了位置,他也因此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跌在地上。
换作其他父母,早已上前抱起孩子,加以呵护,但眼前这对夫妇却仍坐在原位观察。直到号啕大哭的孩子爬到跟前,曾淑玲抱起他,然后柔声地说:“你现在知道不能靠玩具站起来了吧?”
夫妇俩的这种默契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起来的。
父母曾反对异国婚姻
2003年,史莱特只身从伦敦到新加坡来当教师,本地土生土长的曾淑玲当时也在同一所中学——莱佛士女中任教。原来,史莱特在伦敦教了9年书后,希望换个环境,就积极地物色到国外任教的机会。莱佛士女中当年因为实行“直通车”计划而流失了一些教师,因此把招聘教师的活动延伸到国外去。史莱特在报章看到相关招聘启事,就申请这教师职位,并顺利通过面试获聘。
虽然从未涉足新加坡,当时仍是单身汉的他,却只凭着从旅游指南和互联网上所收集到的资料,就毅然前来这个人人口中的“中西合璧”国家。
说到这里,在一旁聆听的曾淑玲忍不住插嘴:“这就是我跟他之间最大的不同,我是不可能在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一头栽进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还要在这里生活至少两年。”
处事相对谨慎的曾淑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告诉记者,决定和史莱特交往前,要求他分享对是否生孩子,以及会否让孩子信奉天主教的看法。尽管克里斯对两件事都无异议,两人的交往却面对了曾淑玲父母的反对。
原来,曾淑玲姑姑的异国婚姻失败,令曾父非常担心女儿的婚事。还好,她和史莱特后来成功取得女方家长的信任,并在学生们的祝福中,举行婚礼。
“我们遵照敬茶等传统习俗,也宴请16桌亲朋戚友,但我们并没选择黄道吉日,而是找了个方便大家的日期成婚,从此携手步入生命中的新阶段。”曾淑玲娓娓道来。
结婚后一年,她就辞去工作攻读硕士课程。怀了马修后,她决定至少在孩子一至四岁的成长岁月里,亲自照顾他。
给孩子取个华文中间名
这对新加坡及英国夫妇,难道不曾因文化背景的不同引发纠纷?
同样在修读硕士课程的史莱特不假思索地说:“文化差异倒没有,大不了是农历新年期间,就算明明得完成作业,还是得抽空跟淑玲一家到处去拜年。马修出世后,我们更加有义务这么做了。”
不过,史莱特小小的“牺牲”却换来曾淑玲一家多方的体恤。例如,虽然曾家都如许多本地人一样喜欢吃鱼,但吃饭时也总会为不喜欢吃鱼的史莱特准备一道鸡肉美食。
至于其他饮食习惯的差异,史莱特说并不多:“我超喜欢吃辣食,喜欢的程度远超淑玲!”
像史莱特一样,欧美的白人一般除了姓氏和名字外,都有中间名(middle name),这通常是教名或为了纪念什么人而取的名字。史莱特和曾淑玲的孩子马修,就有个颇特别的中间名:“Ming De”(明德),显示他身上也流着华人血液。
曾淑玲说,帮马修取这么一个华文名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就只是认为“明”和“德”两个字,既代表聪颖,也具备崇高的道德。
她笑说,史莱特原本更喜欢以“德明”为马修的中间名,但学生们极力反对,说德明是本地一所中学的校名,不适合作为人名。
难能可贵的是,自认念书时几经辛苦华文才及格的曾淑玲,买了双语认字卡,一有时间就读给刚满一岁的马修听,也找机会跟他说华语,让他从小就认识华文华语。
史莱特强调:“马修上学时,我们会选择华文作为他的母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我本身是个语文白痴,但我认为,多学一个语文总是件好事。”
孩子的种族识别
既然史莱特是英国人,曾淑玲是新加坡华人,那是否意味着他们会申请在孩子证件上种族类别一栏填上“Caucasian-Chinese”的身份?
对此,两人都表示,会让孩子达到法定年龄时自己做决定。然而,他们倒是希望孩子在18岁时去服兵役,接受磨练。
曾淑玲留意到,完成国民服役的男生,念大学时比小他们至少两岁的女生更为成熟,也更专注于课业。克里斯也点头表示赞同。
曾淑玲说:“或许因为我们都是教师的缘故吧,文化方面的差异不曾造成太大的问题。”
有意申请成为新加坡永久居民的史莱特附和道:“是的,我们都相信教育的力量,重视人格的塑造。”
原本“宁死不嫁给外国人” 伍慧贤被南非人普莱克打动
孩子小的时候,伍慧贤(40多岁)总是因为怕脏、怕热,不让孩子在沙滩上玩。丈夫格里·普莱克(Gary Pryke,54岁)却正好相反,认为孩子应该有各种体验,不但不阻止三个女儿在沙滩上玩,还与她们闹成一团。
对于丈夫的做法,伍慧贤起初颇有微言,但仔细想想,丈夫也有道理,就不再坚持己见。
管教孩子时,这名当公务员的本地妈妈非常乐意扮演“黑脸”的角色,让丈夫成为女儿们心目中的“白脸”。她说:“对于女儿的管教,我确实是比较严格的,Gary则宁可选择花时间跟她们说理,促进亲子关系。”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两人的不同做法发挥了互补作用。例如,在女儿的学业表现方面,伍慧贤一点也不敢松懈,丈夫则一副的不以为意,让女儿们在“一紧一松”之间有了不同的发挥。大女儿晨曦(21岁)以优异成绩到国外深造;二女儿晨恩(19岁)热爱阅读、喜欢写作,十分有创意;三女儿晨欣(16岁)则醉心舞蹈,目前是新加坡艺术学院的学生。
伍慧贤告诉记者:“我不得不承认,丈夫常帮我看到自己的一些盲点,他让我明白,不能期望每一个女儿都一模一样,而是要尊重她们,认识到她们是不同的个体,正如我们不能硬把一个方形的木桩放入一个圆形的洞里一样。”
伍慧贤说话时一直在一旁微笑聆听的普莱克,这时轻描淡写地说:“是的,孩子们自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娘家”占重要位置
普莱克是律师,他是出生于南非的白人,与伍慧贤在英国念书时相识,并以诚意让她打消了“宁死不嫁给外国人”的念头。伍慧贤是教育部奖学金得主,毕业后必须回新加坡教书,普莱克于是毅然随她前来。
正如许多异国恋开始时都遭到家人反对,伍慧贤双亲不谙英语,起初同样不赞成女儿与“洋人”交往。
伍慧贤说:“老人家对洋人有刻板印象,认为他们不务正业,成天喝酒度日。虽然后来父母因为我一意孤行而百般无奈,但我知道他们是一直等到晨曦出生,才真正接受Gary这个女婿。”
伍慧贤自认家庭观念很重,“娘家”在她心目中占据重要位置,这一点起初让普莱克难以理解。“他无法理解,父母的一言一语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巨大的影响?我怎么总是坚持拨出时间跟父母相处?但他对女儿们的信任,其实也是从他母亲身上学来的。我时时警惕自己,要以对自己父母同样的孝心,去对待Gary的父母。”
普莱克的双亲仍健在时,他和伍慧贤每年都会抽空带女儿到南非探望他们。令普莱克和伍慧贤感到欣慰的是,女儿们在家中尊敬长辈的气氛耳濡目染下,在南非时对祖父母充满敬意,还会主动牵着老人的手走下梯级等等,比年龄相仿的表兄弟姐妹的表现来得成熟。
“这就是亚洲价值观的良好体现。”伍慧贤坚定地说,格里依然但笑不语。
不为女儿决定身份
他们的女儿晨曦、晨恩和晨欣的出生证明书和身份证的种族一栏里,一直都填上“European”(欧洲人),问夫妇俩会否趁着新政策的推出,恢复女儿们的“双重种族”身份,两人都表示不会去影响女儿的决定。
“对我们来说,文化的差异可表现在饮食习惯等层面上,属于哪一个种族一点儿也不重要。”伍慧贤这么说,随后高声问回新度假、在楼上温习功课的大女儿晨曦有什么看法。
晨曦同样不以为意,她回答说,当了那么多年的“欧洲人”,早已习惯了。
不过,二女儿晨恩小时候的确曾因为种族与众不同而被同学惹哭了。一些同学以为她听不懂华语,就以华语笑她,说她肤色和头发颜色与大家不同。遇到这些情况,伍慧贤只好耐心地向女儿们灌输正确观念:因为种族与大多数人不同,因此外表与众不同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个人是否有良好的品格。
由于父亲出生于南非,伍慧贤的三个女儿对南非的历史特别感兴趣,因此了解到1948年至1994年间前南非政府所推行的种族隔离政策,如何造成社会的分裂。这样的知识在女儿同龄的朋友当中,相信是相对匮乏的。
伍慧贤总结:“我常说,如果要在race(种族)一栏里填上最合适的词汇,那应该是human race(即人类)。” (文/何惜薇;摄影/李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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