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给很多日本学生讲课,加上其他大学的讲座,一年下来大约上千人的规模,加之各大学的位置不算远,有时会碰见突然叫我“毛先生”的学生,这时跟大家笑笑,但实际上,谁是谁我是一团雾水。
日本人的名字本来就难记,人又多,所以从一开始上课时就不记人名。有时需要学生写课堂报告时,会叫教务人员给每人发一张硬纸,上面只需要把空的圈圈儿涂黑就行。下课后,教务人员把一大叠硬纸塞进一台机器,随后就会打出来一张报表,大约A4纸大小的样子,上面不仅有学生的学号,还有一连串儿紧跟下来的人名。
不过,看起来十分便捷的状态,但每回都会出现“解读不能”的红章,原来有的学生涂黑时涂得不规范,所以连机器都没辙。“怎么又是这个学生?”
有回教务人员跟我说:“回头请毛先生提醒学生一下,要按规定的大小涂黑。拜托了” 听教务人员这么一说,仔细看了下硬纸,于是记住了学生的名字。在接下来的课堂上,我并没有当众直呼学生的名字,只是按照坐席表找到了这位学生所坐的位置。下课后,我走到他面前问:“跟你说个事儿,行吗?” 他或许觉得我的问话很意外,有意识地看了下四周,发现其他学生都已离开座位。
这时,他说:“请毛先生说吧。” 我一边拿出硬纸,一边跟他解释:“连续三回了,你涂黑涂得不规范,机器读不出来,给教务的老师添了麻烦,往后能涂得标准些吗?”
听我这么说,他起先有些犹豫的样子,但稍后问我:“跟毛老师说个事儿,行吗?”
我点点头,于是,他说:“我的右臂最近被截肢了,因为交通事故,现在用左手练写字练得不好,涂圈儿很难的,实在不好意思,给毛先生添麻烦了。”
听完他的话,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深色的长袖衬衫,从外表上谁都看不出来,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下呢?” 他听后,眼睛发亮,当即对我说:“我谁也不想说,因为我不想跟其他学生不一样!”
说完,他用左手收拾好了书包,向我鞠了个躬,离开了座位。在空荡荡的大教室里,只有我跟他,看着他走下台阶的背影,我打算下次上课时单独交给他已经涂好的硬纸。
祝他进步!
(来源:日本新华侨报网;作者:毛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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