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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位中国留学生吸食“笑气”致瘫 中国尚处监管盲区

2017年07月07日 04:20 来源:新京报 参与互动 

  致命“笑气”

  “笑气”学名一氧化二氮,多位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吸食“笑气”致瘫痪,该气体在中国尚处于监管盲区

 林真真购买的“笑气”散落在地上。受访者供图
林真真购买的“笑气”散落在地上。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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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从美国西海岸的西雅图起飞,在11小时内跨越8711公里,落地北京。

  今年5月的一天,25岁的韩梦溪坐在轮椅上,被推出了首都国际机场。她身上带着伤口,带着激增的五十斤体重,还带着高血压、肥大的心肌和重度肌无力的下半身。

  同样的一幕6月底再次发生,她的好友杨丹和男友刘胜宇双双坐着轮椅回了国。18岁的刘胜宇被医生诊断为终生瘫痪,已彻底丧失自理能力。

  过去的一年,这三位留学生人均花费几十万人民币,吸了至少一万罐“笑气”。

  这种学名为一氧化二氮的气体,每小罐只有8克,吸食一次能带来十秒的快感,最终却使这些来自富裕家庭的孩子一个个倒下,有的甚至丧失了一生的自由。

  6月30日,韩梦溪一封题为《最终我坐着轮椅被推出了首都国际机场》的公开信,将她经历的一切展现在公众眼前。文中她写道,“那几个月我花了几十万去干这件毫无意义伤人害己的事情,一直到今天我都还是不能独自行走。”

  目前无法确切统计多少人受到“笑气”的危害,但几个细节足以显示成瘾者群体的庞大——近百留学生在网上评论称自己曾吸食“笑气”,有人至今仍瘫痪在床;在国内,许多医院都曾接诊“笑气”中毒患者;一位戒毒研究专家发现,在浙江宁波,甚至有高中生在吸食“笑气”。

  更严峻的现实是,这种气体不属于法定的新型毒品,无论在制度还是在市场上,都处于没有管控的状态。

  而面对这些倒下的年轻人,中外的医生都没有找到精准的治疗对策。

韩梦溪吸食“笑气”的工具。受访者供图
韩梦溪吸食“笑气”的工具。受访者供图

  危险气体

  一氧化二氮尝起来,是带着甜味、凉丝丝的味道。

  你可以在面包店、咖啡馆、手术室听到这个名字,被装在小小的罐子里,被用在奶油发泡、麻醉手术上。1799年,英国化学家汉弗莱·戴维发现了它的麻醉作用,能使人失去痛感并发笑,因此被称为“笑气”。

  2015年后,它出现在美国西雅图和洛杉矶的中国留学生聚会上。8克的金属罐子,25罐一盒,24盒一箱。五颜六色、堆积成山。

  年轻人把小罐里的一氧化二氮抽入奶泡枪中,直接对着枪口吸气;或是将气体打入气球,用嘴吸尽气球内的气体。

  2016年9月,来自南昌的留学生韩梦溪这样吸进了第一口一氧化二氮,从此无法自拔。

  这种本是美国人喝酒时消遣的游戏,成了留学生们打开的一个“新世界”。

  有人认为,“笑气”流行的另一个原因,在它的昂贵。一箱“笑气”至少200美金,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正因为此,它成为高消费能力的标志,成为一种地位与财富的象征。

  19岁的吸食者林真真,来自浙江的一个富人家庭,父亲做医疗器械生意,她总结了身边吸食者的特质:基本都来自国内中产以上家庭,他们读的是六七万美元一年的高中,有的女孩子背爱马仕,男孩子开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微信朋友圈里,都是他们在夜店、宾馆里举着气球的照片。

  在西雅图,“笑气”和食物一样容易获得。它并非违禁品,任何人都可以购买。这为畅销创造了天然条件。很多留学生也做起了外卖生意,整个西雅图遍布上百卖气人,有人的宣传口号是“西雅图环绕仓库,十分钟内任何地方闪到”。

  25岁的韩梦溪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坏孩子——17岁时,爸妈把她送出国,这么多年她没碰过烟酒。她知道,K粉、海洛因,这些硬毒品是碰不得的。

  2016年9月,她从朋友手中接过小金属罐时,心里想的是,“他们都说比抽烟喝酒伤害要小,没事,我就尝试一下。”

  “别人靠氧气活,我靠‘笑气’活”

  几个月后,韩梦溪改变了想法。打气,成了她人生中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接触“笑气”的第二天,她就不想去上学了,开始了长达三个月闭门不出的生活——短暂的十秒里,人的意识会漂浮起来,觉得一切都失去意义。

  微信可以买气,送货上门,那些天她一天要抽两箱,超过1000支。随着耐受度的增加,她开始放两三支“笑气”到一只气球里,吹爆炸很多气球,但是因为麻醉作用,嘴完全感觉不到疼。打着气,她因为缺氧晕过去,睡两三个小时,又起来接着打。

  去年底,父母发现韩梦溪打气,震怒,勒令她去一位长辈家住。戒断两个月后,她独自到拉斯韦加斯办事,到宾馆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当地朋友给她买气。事情没有办,她在宾馆里“狂吹了三天”。

  窗外的西雅图冬去春来,韩梦溪对外部世界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她也不曾计算,自己已匆匆花掉了60万。

  19岁的林真真比韩梦溪花得更多,她打气,及治疗打气后受伤的自己,花了超过一百万。

  一年前林真真失恋,她希望逃避糟糕的生活,想到从“笑气”里找安慰,并很快上瘾。

  今年4月,她在洛杉矶度过12天的春假,唯一的活动就是在酒店打气。仅有三次出门,是因为怕打气太多,酒店报警,而换了三次酒店。

  那12天里,她很少入睡,最长的一次睡眠,是因为打气大脑缺氧,昏睡5个小时。后来打账单出来,12天花了五六万人民币。

  “那个时候我一箱气打完了,下一箱还没有送来,我躺在床上就觉得自己是在吸毒,没有气就活不下去了。别人是靠氧气活着,我是靠‘笑气’。”对她来说,打气的时候连生死都不再重要,“打到20分钟,我死了,那也没关系,至少我那20分钟都是特别开心的。”

  对“笑气”的依赖,是极可怕的事情。

  在最极端的时候,来自浙江的留学生尹文怡的微信运动显示,她一天只走了八步。她的运动轨迹是打气、上厕所、去门口拿外卖送来的气。

  因为沉迷“笑气”,她休学了两个学期,陷入极深的痛苦——知道这样不好,但又无法控制。那时候每当看到气罐只剩下十几个,她就会非常难受。“会要再找人买,一直催着人再送来。”

  “就像看电视有嗑瓜子的习惯,有一天你没有瓜子了,可能非常难受。我习惯了手上拿着一个打气筒。”

  “厌恶自己,从里烂到外”

  当这些年轻人沉湎于一个又一个十秒的刺激时,他们不知道,有些不可逆的变化已在他们身体里悄悄发生。

  中日友好医院的一篇医学论文证明,一氧化二氮大量且持续进入人体,会导致人体内的维生素B12急剧减少。他们的肢体可能会麻木,记忆力和认知能力会越来越差,脊椎神经元的活动受到抑制后,他们的大脑、胃肠、呼吸道、神经系统都在逐渐受到影响。

  在拉斯韦加斯“狂吹三天”之后,飞机落地西雅图时,25岁的韩梦溪因为高血压,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差点摔倒在机场。过了没几天,她下楼时发现自己腿已经抬不起来了,一脚踩空,“啪”一下从二楼直接滚下来。她还在持续发胖,几个月过去,她胖了五十斤。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心理已经出现严重问题。

  韩梦溪出现了幻觉。坐在车里打气时,她总觉得有人在窗外拿红外线的摄像机拍她,觉得有人在拿车钥匙开门,还记得有朋友来给她送过东西。后来她去问,根本没有,都是她的幻想。

  十多天连着吸了十多箱气,接到被学校开除的通知时,林真真发现自己脑子几乎转不动了,蒙了,直接掉头走了。“如果我当时还是正常人,绝对会争取一下。”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觉得身边人很危险,怀疑朋友们要害自己。

  目前,林真真的情况在好转,也有了思考:吸食者的心理可以从社交网络窥见端倪——那些朋友圈还在展示自己打气的人,一般都问题不大。反而打气很多、深陷泥潭的,都不会再展示了。“你知道你是个吸毒的人,就会很怕别人怎么看。”

  到了这个阶段,吸食者基本已经主动断掉了与社会的所有联系。他们宁愿永远自己待着,不再出去上课、上班或跟人交流。

  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会在这种双重的痛苦之下,怀疑甚至放弃自己的人生。

  今年四月,尹文怡想到了自杀。

  那时她的运动神经已经受伤,走不动路了。喉咙和舌头也因为大量吸食“笑气”而变得很脆弱,吃任何东西都是辣的,一杯温和的椰子汁,把她辣得泪流满面。

  她发现已经没办法控制情绪。独自在家看电视,看到感人剧情会哭,看《快乐大本营》也哭。医生诊断,她得了抑郁症。

  她说,“那时候觉得,我的天啊,厌恶自己,从里烂到外,上个厕所都上不了,从房间走到阳台去抽根烟,都要爬着过客厅,感觉自己像狗一样。”

 韩梦溪打气的气球。受访者供图
韩梦溪打气的气球。受访者供图

  大麻、戒毒所与精神病院

  他们也曾经挣扎和自救,甚至用过非常极端的方式来戒断自己对“笑气”的依赖。

  听说女儿要被学校开除,林真真的父母飞到美国求情,学校同意为她保留学籍,但是需要她去戒毒所待一个月。

  美国的戒毒所更像一家医院,除了毒瘾者之外,它还为酗酒者等对其他非毒品的物质产生依赖的人提供治疗。那里全封闭,不能用手机,但林真真却觉得那是打气的一年多来,她最快乐的一个月。

  在戒毒所,老师告诉她一个理论:正常人开心的指数如果是70,high的时候把指数升到了100,多出来的30就是不正常的,其实透支了你之后的快乐,等于说你之后只会有40的快乐。你越难过,你就越想要high,high得越多,以后需要的量就越大。

  林真真认同这个说法,从戒毒所出来后,她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劝告自己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她晒出自己打气时的账单,“看了下三月份到五月份卡里余额的变化,打气真的伤身体又伤钱”、“发这个就想告诉你们快他妈别打气了”。

  尹文怡的方法则是求助心理医生。但由于打气而昏倒,她错过了与医生约定的见面时间。而她此前已表露出自杀倾向,警方怕出意外,破门而入,后来她被送入了精神病院住了四天。

  但精神病院的这段经历对尹文怡的作用微乎其微。今年五月底,在连续打气十多个小时后,她发现自己很难站起来,被送入医院加护病房,医生诊断她为“肢体亚急性瘫痪”。(亚急性期,是针对急性期和慢性期而言,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一种病情发展阶段。)

  瘫痪这两个字让她的父母情绪崩溃,那天是她的生日,父亲在电话那边吼道:生什么日,你怎么不去死?

  在长达十个月的与“笑气”的缠斗期里,韩梦溪试过很多种方式。

  她试图把冰淇淋作为“笑气”的替代品,它能复制气体进入嘴巴是甜的、冰凉的感觉。但她发现不够,因为冰淇淋不会让她晕,她迷恋那种虚妄的刺激。

  她甚至尝试过大麻。大麻被很多人认为是软性毒品。而“笑气”在中美两国,都并未被官方列入毒品。但韩梦溪试了一下,她习惯不了大麻厚重的口味。

  今年三月末,在戒断两个月之后,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那时西雅图还很冷,她谎称去朋友家开party,开车到卖气人的楼下,整宿整宿打气,不吃饭,不睡觉。

  她坐在车的后座,冰冷的气弹就一个个堆在她的腿上,因为低温,她的大腿被严重冻伤,手也冻脱了皮。而她毫无知觉,大量吸食“笑气”已让她的身体失去痛感。

  有时吸到最后一口了,韩梦溪没办法停下来,求卖气球的赶紧下楼,“快点,快点,我多给你钱,你一定要过来。10分钟、5分钟……”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五月份的一个清晨,朋友们在车上找到了她,昏睡两天两夜后,她发现自己尿失禁了。被送入医院,不久后回国。在她的那份公开信里,她这样总结自己在这一年的岁月,“毫无意义”、“伤人害己”。

  没有对策的治疗

  7月2日,北京北五环附近一所医院的神经内科病房里,我们见到了韩梦溪。她坐在轮椅上喝一杯巨大的奶茶,全身罩在一个黑色大T恤里,虽然有些胖,五官依然精致。父母请了专人照顾她。她大腿上还有巨大的冻伤伤口,结了痂。

  这家医院的检查结果表明,除了高血压和心肌问题外,韩梦溪的运动神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脚部的肌力几乎是0级。她摸着小腿给我演示,那只脚无法做出向上抬的动作。

  但她依然是幸运的——主治医生说,休养半年,她应该能独自行走。

  而她的朋友、一个月后同样被轮椅送回来的刘胜宇,则已被医院的诊断结果“宣判”了——“终身残疾”。

  这位18岁的男生,出生在杭州一个极富裕的家庭。去年,他大量吸入“笑气”,脑出血被送入医院,住了两个多月,花费二十多万美金。当时他就已经坐了轮椅,“精神恍惚、胡言乱语”,医生说,他身体里一点维生素B12都没了。

  但他仍未停止。今年1月至6月,他坐着轮椅,与女友杨丹继续吸食“笑气”。韩梦溪回国后,因为担心他们的状况,委托一位阿姨上门去看,阿姨进门后刘胜宇说的第一句话是,“去疏通一下马桶”。

  眼前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因为厕所堵住,他们又失去力气,只能在家里爬来爬去,客厅、衣柜,四处都是他们的排泄物。他们马上被送往医院,随后回国。

  他们早已对问题的严重失去了意识,坐着轮椅去机场的路上,这对情侣还在车上打气。

  不管是在美国还是中国,摆在韩梦溪、刘胜宇、尹文怡等人面前的一个共同问题是,因为此前少有“笑气”中毒的病例,目前医学界的研究还并未成熟。

  查阅资料发现,目前国内关于“笑气”中毒的论文仅有一篇,来自中日友好医院。该论文提到,“定期摄入‘笑气’可导致缺氧,继而引起高血压、晕厥,甚至突发心脏病;长期接触可引起贫血和神经系统损害,高浓度‘笑气’还有窒息风险。”

  一位患者说,他翻遍了美国医学论文,也只找到两篇关于“笑气”中毒的文章,而且也没有具体治疗方案。

  这位患者在连续打气三个月,在路边跌倒后,被邻居送去医院,那时他身体几乎全部瘫痪。做过许多检查,但医生仍不知道具体病因,最后只能做结论为“亚急性脊髓联合变性”。他觉得治疗中最为艰难的,是没有医生懂得这种病,而且完全不知道恢复的可能性。

  美国主治医生曾经的诊断分析,等同于宣判了他“死刑”:你这辈子基本没有再次行走的可能性了,美国医院能做的就只是让你活着和给你做康复治疗。

  但令人意外的是,坚持每天两到三个小时的康复训练,他在治疗半年后通过拐杖脱离了轮椅,然后又用了半年时间脱离了拐杖。虽然力气微弱,但如今已能够独立行走。

  这位患者总结的治疗要点,比如康复训练、针灸,也成为现在多数中毒者迷茫中的选择。

  “别回头,往阳光走”

  把视线从西雅图转到中国,会发现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最近有件事儿,让浙江省戒毒研究治疗中心办公室主任张亚海震动不已——他一位同事在上高中的女儿,在宿舍和舍友吸食“笑气”。气弹是她们从蛋糕店带出来的。“只知道有人在用,不知道会跑到中学生里面去,对我触动很大。”

  他认为“笑气”的危险之处在于,气弹的获得太过轻易,而危害又不为人所知。

  7月3日,由于留学生吸食“笑气”被广泛关注,淘宝上搜索“笑气”已无内容。但私信那些还售卖奶泡枪的店主,几乎都能买到气弹。以一些台湾品牌为主,国产的也有,一箱三百支上下,售价一千到两千元不等。

  早在去年,林真真就发现杭州城的个别酒吧里售卖气球,十元一颗,随处可见。

  这两年,杭州也多了许多送气人。一位送气人的微信朋友圈发布的内容是“气球,日常接单火箭配送”,或“有货价格美丽,市区秒到免闪送费”。咨询发现,他们同样提供跨省邮寄服务,一两天内就能送到北京。

  在国内的各个医疗机构,中毒者同样已经出现。最近张亚海参加会议时,一个卫生局长还感叹,“今天早上送来个病人,吸得面部瘫掉了,没办法治啊,怎么治,从来没接触过这个东西。”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院长、精神卫生研究所所长陆林也曾在门诊遇到过类似的案例。这是一位20岁的大学生,独自在京求学,在酒吧参加生日聚会时,看到同行有人在“嗨气球”而加入,随着吸食剂量越来越大,出现了头疼、四肢无力等症状。

  陆林的观点是,短期吸食“笑气”,身体对其反应小,但吸食者也有舒适感,极易形成心理依赖,但后期由于耐受的形成,长期大剂量的吸食,将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损害。“笑气”在公开场合的公开销售,“毫无疑问应该禁止”。

  “笑气”并不在我国的《麻醉药品及精神药品品种目录》中,也不属于法定的新型毒品。张亚海与他的同事们,在尽力推动更多人来关注此事,“我跟(浙江省)公安厅讲了,能不能通过我们的推动,推动国家的立法,不立法太危险了。”

  公开信发布以后,二十多位吸食“笑气”受害者找到韩梦溪。他们建了微信群,在群里互相安慰,一位成都的姑娘分享了自己半年内从瘫痪到康复的经验。

  韩梦溪把群名改成了“别回头,往阳光走”。

  (应采访对象要求,所有留学生皆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罗婷 实习生 黄孝光 北京报道

【编辑:吉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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