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一个周末,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询问我是否是夕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很高兴,说一直都在看我的文章,很喜欢夕子的写作风格。然后问我是否有兴趣参加一部西人导演拍摄的电影,如果有兴趣的话,她会让导演直接联系我。
夕子本人是一个精力旺盛并很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的人,这样有趣而新奇的体验当然不能错过,满口答应下来。十分钟过后,一个叫Antony的人打电话过来,和我简单地聊了一下,并确定好见面谈脚本的时间和我的角色镜头的拍摄时间,电话里面大家谈得很愉快,我心想,这段即将到来的小经历应该很有趣。
两天后,在一家街角的咖啡店与导演见面。因为事先在网上查了一些Antony工作室的网站以及他之前的拍摄作品,了解会让陌生感减半,十几分钟过后我们已经像老友一样谈天说地了。与Antony聊过才知道,这部电影是一部小成本独立制作的实验电影,整部电影经剪辑后只有十五分钟片长,而且不在大荧幕放映,只会参加一些国家或者地区的short film(短片)电影节。题材也比较天马行空,讲得是一个发生在律师楼的小故事,风格为冷幽默,出场人物一共8个人,不过倒是个个都身怀绝技,还有2个是外星人,听下来觉得甚是热闹。
我在里面饰演一名律师助理。有趣的是这个律师行比较稀奇古怪,我饰演的这名助理虽然工作在四周都是西人的环境里,却依然我行我素,坚持说中文。不但自说自话把顶头上司对我讲的话用中文去理解,还用中文与洋上司交流,鸡同鸭讲,闹出不少笑话来。
Antony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拿出一份电影脚本,抽出我戏份的场景部分,让我回去好好研读练习一下。因为此部分场景的戏份比较短,粗粗翻阅了一下发现创作剧本的人有点曲解了东方文化,本来应该很搞笑的剧本写得通篇都是冷笑话,基本上除了写剧本的人会笑其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夕子职业病有点犯了,掏出笔,当时就把我的部分的台词一条一条全部都改了;后来到实际拍摄的时候,我打印了若干份,发给灯光、摄像、对手戏的男主角、录音师;看着他们看脚本的表情,就知道,恩,这下总算点中了笑穴。
拍摄的地点在DOWNTOWN的一家非常古老的律师楼里。因为之前已经拍摄了两个星期,周日早上8点半我到的时候,那些架子、灯光、录音器材、摄影机都准备好了。
影片中我的形象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孩子,在拍摄前我还跟导演沟通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比较Innocent(天真的、无辜的)。在没见到我之前,剧本上写的是要求该角色梳两条辫子,穿毛衣开衫和格子裙;我在脑海里马上冒出了一个形象,就是Ugly Betty!那个四眼钢牙妹,带着老式的黑框眼镜和牙套、穿得五颜六色在办公室里笨手笨脚……当这个形象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心底惨叫,不要啊,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Ugly Betty。谁知不用我开口,和导演初次会面后他当时就否定了剧本中的角色穿着打扮,让我随意发挥,这下总算让我舒了一口气。
在正式拍摄的时候,因为我饰演的角色对上司一见钟情,有些单相思的意味。在拍摄的过程中,导演始终向我强调,你的表情和眼神一定要柔情似水,而且要非常快乐,就是那种看到心爱的人坠入爱河的样子。一开始对着完全陌生的男主角,有点情绪不够,拍了两条后都不是很理想。导演后来亲自上阵,演给我看,基本上要把我的表情动作夸张5倍以上才接近他的要求,一个上午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不过好在我在几年前就曾经看过一些有过拍戏经历人的心得。他们说,当你拍戏的时候,要忘记自己是在拍戏,要把自己完全融入到所扮演的角色当中,去体味当事人的心境,让神态,言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就好。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演技。所以,这次拍戏虽然很突然,但是我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拍摄两条过后,开始进入佳境。
初次体会拍电影,乍一看满好玩的。在合适的位置搭建好灯光设施,音响,话筒,摄像准备好,演员们各就各位做好准备,剧务在焦点镜头前摆好写有场次标记等内容的打版。只见剧务先对着镜头报一下目前所拍的是第几场第几幕,只听“啪”的一声,把场记板一打,然后撤掉。再等几秒钟,导演喊了一声“Action”,就正式表演了。
通过这次拍电影,我得到了更多的体验。平时我们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很轻松,也会想像拍电影一定是件非常有趣,非常好玩的事情。可是真正拍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并不这样简单。通常是看似简单的一个镜头,至少也要重拍五六次才能完事。一般前几次重拍是因为过程走完后达不到导演的要求,而达到要求之后的重拍,则是为了让摄像机在不同的角度都有取像,这样我们才会在电影中看到同一场景的不同角度。另外,有的重拍还是为了专门录制声音。对演员来说,不仅仅是对他们的演技有要求,更是对耐心的考验。因为每一次拍摄的表演状态是不一样的。往往最佳状态并不是最后一次拍,可是状态过后再拍摄的时候,同一场景一再重复也会消耗人的耐心和体力,效果反不如初。因此,拍个电影需要持之以恒的演技和状态,真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容易。
比如说我的戏份中,我要对男主角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对着真人还好,起码你来我往,表情动作眼神交流,会相对容易很多。因为要拍摄我的正面镜头,有一条是从头至尾我都在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饱含爱意地交谈。一边拍摄的时候一边在想,平时看到那些电视剧或者电影,那些演员真是很厉害。可以对着毫无生命的摄像机镜头痛哭失声或者情深意浓;而且又不能让观众看到一丝破绽,真的非常不容易。
另外,拍电影还有个特点,就是往往不是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顺序来拍,而是按照需要和导演的要求打乱顺序来拍。有的时候,本来最先发生的事件却在最后才拍。最后按顺序剪辑起来,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连续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导致穿帮的原因之一。往往在剪辑的时候就会忘掉时间上的缺陷。《拯救大兵瑞恩》就是因为这一点出现了穿帮的镜头,本来应该是7个人的小分队在草原上寻找瑞恩的时候,镜头里竟然出现了8个人。很明显这是把早期拍摄的镜头剪辑到后面,却忘了此时已经牺牲掉一个人了。
对了,你还要有定力,不能笑场。这一天我们也笑场了好几次。真没想到,平时觉得生活平淡得如同白开水,没可笑之事。可是当镜头对准,当焦点凝固的时候,笑意却自然而然地从未知的领域突然出现在我们身上。想笑不能笑,真是一件痛苦又伤耐力的事情。
此次拍完电影后,我留下一个后遗症:以后当我看电影的时候,每看一个情节脑海里都自动呈现出反复拍摄的样子。还会试图寻找可能出现的任何穿帮镜头、摄像机和收音的机位,一场电影看下来,比从前要累得许多,不过也觉得有趣许多。(摘自加拿大《北美时报》 夕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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