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国拆弹部队:随时与死神进行对视和较量(2)
“一个雷管一双手,一个引信一颗头”
近几年随着军队现代化的发展,部队陆续装备了集束弹、云爆弹、子母弹等一些科技含量高、结构复杂的新型弹药。装备新型弹药的部队需送一些新型弹药的样品到销毁站进行检测。对这些检测后的弹药,销毁站完全可以一炸了之。
可陈林不愿“省事儿”,偏要在老虎的嘴里拔颗牙“玩”,他觉得新弹药迟早要进行批量销毁,早掌握性能结构就能早做准备。
一次,在工作间里拆卸一枚新型弹药的引信,官兵们按照常规的方法怎么也分解不开,拆解一时陷入僵局。
有人建议直接炸毁,这样既省事又安全。
“这种弹是第一次拆解,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借鉴,如果我们这次炸毁了事,不了解清楚其中的构造和性能,下次遇到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危险性就会延续。”陈林让其他工作人员全部撤离,自己把那枚引信拿到操作工间进行“解剖”。
参照老式弹药老引信的结构,他初步判断了下锯的位置,很快锯开了外壳,又锯了几下,遇到一个硬东西,直觉告诉他可能碰到里面的雷管了,根据经验,他把锯子向下移了两厘米,然后又锯,锯开后发现,切口刚刚过雷管的底部。
“一个雷管一双手,一个引信一颗头”如果再差一毫米,锯上雷管引爆引信,陈林的命就保不住了。
惊险过后,陈林连夜绘制出新型弹药引信的“解剖”图,并撰写了分解教案,第二天就教会了官兵分解这种弹药的方法,比上级编印的勤务教程整整早了一年。
如今,陈林已掌握9种新型弹药的抽样方法和销毁技术。
在陈林看来,对废旧弹药的处理,并不只是销毁就完了,而是一个“系统工程”。
弹药销毁导致大量废水外流,蒸发后的有害气体给官兵和周围群众的身体健康带来了很大影响,同时严重污染地下水源和地面植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全军弹药销毁行业。
为了攻破这一难题,陈林带着技术骨干挑灯夜战,反复设计、抽样、化验,最终成功研制出“TNT炸药废水处理系统”。
这项科研成果,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甘肃省环境科技一等奖,填补了国家和军队这一项目的空白,被总部列为全军第二代销毁机具推广使用。
高级工程师涂春贤见证了整个研制过程,他告诉记者,陈林时常顶着近40摄氏度的高温在工作间里研究“TNT炸药废水处理系统”,他们用过的图纸装了5麻袋,各种化学药剂用了100多公升,蓝颜色的工作服被有毒气体污染成了粉红色,手套被腐蚀破了11双,声带被刺激得半个月说不出话来。
兰州军区装备部部长高亢告诉记者,这些年来,陈林带领技术骨干先后完成12项科研课题,其中10项获军队科技进步三等奖,两项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其主持编写的《军区弹药修理机构设施设备及材料消耗标准》等3个标准性文件,被总部颁发全军执行。
“卸掉心里的包袱就像卸掉了炮弹的底火”
“与过期弹药相比,那些无法拆卸的‘顽固’弹药,官兵们则实施直接炸毁。”在陈林眼里,这是一种危险系数更大的销毁作业。
一次,陈林带人集中炸毁一批弹药,报废的弹药整整填满了三个大坑。
点燃导火索引爆,结果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3个装坑只炸了两个,一个坑没炸。
“这就相当于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大家屏住呼吸,耐心等了30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在场的技术骨干都争着要求去排险。
“谁都不许上!我来!”话音未落,陈林已跨出掩体,沿着山坡,向50米外的炸点慢慢爬去。
爬到炸点后,他像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扒开土层,发现原来是导火索与雷管脱离了,雷管没有引爆。他长出一口气,重新把雷管接好,爬回掩体再次点燃导火索。整个过程用了20分钟。
销毁室主任岳卫平回忆:“那20分钟,漫长得无法形容。成功爆炸后,大家抱着站长又是流泪又是笑。”
陈林说:干这个,最可怕的不是排险,而是有些险情让你猝不及防,不给你留丝毫的考虑时间,晚一秒钟就会丢命。
在与这一个个“一秒钟”的赛跑中,陈林赢得并不轻松:由于经常在高海拔、高压力环境下工作,陈林患上了高血压、心脏病,刚过53岁,头发已经花白。
按照有关规定,发射药从弹筒中取出后须尽快烧毁。因当天下雨,陈林决定,17日取出的发射药18日销毁。
18日下午,我们刚到烧毁作业区,拉运发射药的卡车就驶来了。
4名官兵把一袋袋弹药小心翼翼地铺撒到专门开辟的一条燃烧带上。
战士们有条不紊地卸车,陈林则专心细致地铺药,他用一个木头做的小推板,将药均匀地铺在燃烧带上。
黄澄澄的弹药,有的像药粒、有的像小米,远远望去,一地金黄,像一幅“晾晒粮食”的丰收图。
铺好药后,陈林和战士们又将一小把一小把的发射药连在一起当引信,为了确保撤离安全,他们的引信铺了近10米。
“清场完毕!”
确定周围没有人员后,官兵们逆风点火,然后迅速撤至两公里外的掩体内。
引信呼呼燃烧,火势不断增大,突然,“嘭”的一声,一根巨大的火柱腾空而起。很快,火势减弱,整个燃烧过程不到1分钟。
“这些药既无情,又可爱!”重返燃烧带,陈林捡起掉在地上的几根小药柱,让我们拿着玩。
“绝对安全,你们体验一下!”陈林首先点燃手中的两根小药柱,火光闪闪,好似过年时孩子们玩耍的小礼花。
“太好玩了,你们也赶快点上呀!”陈林欢快地跳着、舞着,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今天进度不错,我下厨给你们炒几个菜。”销毁作业一结束,陈林就来到炊事班,套围裙,操菜刀,当仁不让地掌起了大勺。
每年销毁任务最重时,陈林总要利用周末,在家里炒几个菜,把骨干请来,每人一瓶啤酒,“吃完菜、品完酒,就是聊天谈心”。“拆弹兵经常面临高强度、高危险带来的安全考验和心理压力,其实做饭也是对心理的一种调节。”他说。
“一个人,如果背着包袱,就永远走不到前面,卸掉心里的包袱就像卸掉了炮弹的底火!”陈林说,学会排遣压力是拆弹兵的必修课,作为从事高风险职业的拆弹兵,只有及时卸掉心里的包袱,才能确保轻装上阵。
陈林与妻子分居两地,多年来,夫妻俩有个不变的约定,妻子每天早晨给陈林发一条祝福短信,晚上陈林给妻子回一条平安信息。
“她不容易呀,这个约定,10多年了。”记者偏过头,看见陈林的眼圈红了,“陈氏微笑”不见了。 (魏春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