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运输航空兵某团告别塔台"保姆式"指挥方式

　　回眸长空

　　“大国之翼”从哪里飞来

　　出征汶川、夜降玉树、远航俄罗斯、飞向利比亚……

　　这些年，机身上喷涂着五星红旗和“中国空军”字样的空军运输航空兵某团大型运输机频繁亮相。面对这支“国字号”空中运输劲旅，人们不禁要问：“大国之翼”从哪里飞来？

　　这支部队的史册上，记载着两件非同寻常的往事——

　　1955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开辟北京—拉萨航线，著名科学家钱学森为该团拟定了起飞和降落两个计算公式，他们驾机飞越一座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在当雄机场着陆，一举突破世界公认的“空中禁区”。

　　1964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该团郭洪礼机组先后两次冒险钻入蘑菇云，完成空中取样任务。当时，国外原子弹爆炸取样都使用无人飞机，我国采用有人驾驶飞机，在世界航空史上尚属首次。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作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今天，该团飞行员面对前辈创造的这两项世界纪录，他们常常扪心自问：“新世纪新阶段，祖国需要我们越飞越远，我们的能力具备吗？”

　　“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能耐。中国的飞行员，要飞出属于中国的精彩”

　　上世纪90年代，该团成建制装备了引进的某大型运输机。

　　53岁的特级飞行员邱德甫，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运输机时的震撼：“机身粗大，货舱宽敞，4台喷气发动机，光是轮胎就有半人高！”

　　好比骑兵爱骏马，飞行员谁不想开好飞机？

　　然而，这种飞机并非是为中国量身打造的。它的故乡，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而中国，几乎三分之二的国土是高原和山地。

　　外行人似乎认为，在高原起飞，飞机一离地就是海拔三四千米，这多省油、多省劲啊！其实不然。高原空气稀薄，飞机发动机功率下降，起飞必须滑跑更长的距离，而有超长跑道的高原机场少之又少。再说，高原机场大多周围高山林立，沉重的运输机对操作反应迟缓，起降稍有不慎，就是一场灾难！

　　这样的挑战，让该团飞行员认清一个道理：“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能耐。中国的飞行员，要飞出属于中国的精彩！”

　　为此，该团探索实施训练创新，告别塔台“保姆式”指挥方式，推行飞行组织指挥模式改革，锻炼机组“自主准备、自主起降、自主遂行任务、自主应对风险”的能力。本场飞行，每一次都力争飞到最低云底高、最低能见度；把仪表穿云、编队穿云、云中空投空降作为常训课目。新飞行员从夜航第一个起落开始，全部使用机上探照灯着陆……

　　这一变革，效果很快显现——

　　2008年5月12日，汶川突发特大地震，空投点大多在山谷中，两侧多座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云雾缭绕。该团飞行员驾驶庞大的运输机一次次下降到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的高度，将物资准确投向目标点。

　　“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作为。有了纵横四海的准备，才能发挥雪中送炭的作用”

　　在该团，一幅插满小红旗的世界地图格外醒目——

　　每一面小红旗，都标明该团执行任务所到之处。北到蒙古、俄罗斯，西到苏丹、利比亚，东到太平洋深处，南到泰国、柬埔寨……

　　飞得远算本事吗？有人可能会问：民航飞国际航线的飞机，不是比他们飞的航程更远、到的国家更多吗？

　　诚然，民航确实飞得很远，但民航飞机很多天气不能飞、很多地方不能落。单说降落，该团装备的某型运输机，不但能在跑道上降落，还能在砂石路、草地甚至在冰雪上降落。

　　在民航同行说“不能”的时候，他们敢说“能”！这就是军用运输机的特别之处，也是军用运输机飞行员的特殊之处。

　　说走就走，说飞就飞。这个团，从来没有“航班表”。记者发现，该团每名领航员都有一个飞行包。领航长厉剑说：“以前包里的航图有近15公斤，可现在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10寸的平板电脑，重量400克。”

　　然而，就是这个轻飘飘的平板电脑里，却载入了全国航路、航图手册以及洲际航图，机组人员可以随时快速查询飞往全国几百个机场、世界几万个机场的飞行资料。该团团长丁毅介绍说，去年2月27日，团里接到命令：派4架大型运输机赴利比亚执行撤离我国公民任务。任务机组所用沿途5个国家、国内外5个机场的飞行航图不到4小时就得到更新。

　　“一个平板电脑，引发一次使命思考。”该团所在师政委周成介绍说：“在别人手里，平板电脑可能是个娱乐解闷的东西。但在我们飞行员的手里，它却是救人于水火的工具。”

　　“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作为。有了纵横四海的准备，才能发挥雪中送炭的作用。”该团资料室主任卢永介绍，他们研制的任务规划软件，具备任务自动下达、航线自动生成、数据自动统计等12项功能，选配一条新航线，由人工1小时减少到系统3至5分钟自动生成。

　　如今，该团在天上执行训练任务的飞机，可以随时转换任务。汶川抗震救灾中，该团有8个机组空中临时改变航线，飞行计划一天最多调整达15次！

　　“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担当。我们的能力越大，担负的责任才能越大”

　　记者采访该团飞行员，发现一个现象——飞行员的话特别少。

　　对此，飞行员的解释是：飞机噪音特别大，面对面说话根本听不见，飞行中的交流大多凭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理解。

　　记者还发现，即便是指挥机群飞行，该团指挥员的口令也特别少，该团政委郦海云的理由是：“飞行员很棒，不需要我们多提醒。”

　　很多时候，这个团的飞行员是靠本领说话的——

　　那年，该团承担中巴联合演习运送兵员任务，飞行员驾机长驱6000公里，机腹挨着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山尖，准时抵达伊斯兰堡上空。突然，机场上空阴云密布，飞行员瞅准间隙，果断着陆。当机轮“哧”地落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巴方机场人员一起鼓掌！

　　很多时候，这个团的飞行员是靠担当说话的——

　　那年，抗击雨雪冰冻灾害紧急大空运，该团75架次飞行任务中，有52架次是夜间临时调整任务起飞，起降的19个机场中，有10个是从未去过的陌生机场。其中一架飞机，创造了一天连续飞行18小时、起降6个机场、航程近万公里的纪录。

　　“有了大飞机，不意味着有了大担当。我们的能力越大，担负的责任才能越大。”该团原团长胡纪峰记得，2007年，该团奉命飞赴俄罗斯车里雅宾斯克，参加上合组织成员国联合反恐军事演习。在俄方机场，装备同型运输机的俄罗斯团长米特拉辛问胡纪峰：“胡，车里雅宾斯克的天空怎么样？”

　　胡纪峰说：“对飞行员来说，全世界的天空都是一样的!”

　　米特拉辛一怔，旋即露出会心的微笑…… （本报记者　刘一伟　特约记者　张　力　赵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