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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中国核反应堆研究从两台原始计算机起步 查看下一页

2013年08月29日 13:59 来源:光明日报 参与互动(0)
黄老80寿辰(本版照片均为资料图片)

   2013年盛夏,北师大物理楼。阳光透过树隙铺洒在教室的讲台上,一位耄耋师者正在整理讲义,陆续有年轻的学生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向他打声招呼:“黄先生好!”——这是一个时代向另一个时代的致敬。

  时间回溯到1950年。一个身量精干、质朴低调的年轻人拎着行李,毅然从清华园走进了新中国第一个核科学技术研究基地——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他是第一批分配到这里的研究生黄祖洽。

  之后的30年,仅凭手中的笔和笔下的方程式,黄祖洽推演出了共和国核武器研制史上光彩绚烂的一幕。在他完成计算、纵笔勾点的瞬间,已然瞥见了千里之外罗布泊上那刺眼炙目、灼天粲地的核爆光亮,望见了那缓缓升腾而起的蘑菇云……、

  如今,“两弹”的漫天烟尘散尽,而黄祖洽已从核爆中走出,踅身杏坛,品酌执教鞭起舞的优逸与从容。

  这个洗净铅华、风轻云淡的转身,用了三十年的时光,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殚思求火种

  核武大家是怎样炼成的

  钱三强找他谈话:“你是不是组织一批人先走一步,探索氢弹的原理?”——他成了中国唯一同时参加氢弹和原子弹研究的工作人员

  “从1950年分配到近代物理研究所,直到1980年调离核武器研究所,我和原子能打了30年的交道。”谈起从事核武研究的三十年岁月,黄祖洽显得波澜不惊。

  1950年,新生的中国正不断受到来自西方的核威胁,发展中国自己的核事业刻不容缓。当时,在此领域的研究无异于白手起家。黄祖洽回忆,他刚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理论室工作,所里分工明细,每个室下设研究组,每个组里都有一些大学生。他当时任理论部副主任,同主任邓稼先、副主任于敏等人担负着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方程式推导、设计工作。

  刚进研究所三年,黄祖洽就面临第一次“转身”。1953年,按照所长钱三强的部署,他放弃原先的研究方向,开始投入核反应堆理论研究。对当时的中国来说,这一领域的理论基础与实验设备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直到五十年代才有两台电动计算机,还不是现在的电子计算机,设备非常简陋。而当时的反应堆理论还具有相当的保密性,加上美国对中国的封锁,公开的资料很难得到。那时的苏联在反应堆领域是绝对的权威,初出茅庐的黄祖洽却偏敢于质疑甚至推翻苏联数据。

  1955年,黄祖洽随“热工实习团”访问苏联,其间,他用两种方法对临界尺寸进行计算,发现临界尺寸放56根零件即可,但是苏联原设计书给出的数据是需放63根,高出百分之十以上。面对如此大的差距,黄祖洽选择相信自己的结果,“因为我做的事情,都经过仔细的检查。”于是,黄祖洽立即找到苏联方面的负责人加拉宁博士讨论,加拉宁最后也承认设计书上给出的数据可能有误。1958年,在我国实际建堆的临界启动过程中,发现黄祖洽的“56根”临界尺寸结论是正确的。

  正是靠着这股执拗与闯劲,我国反应堆理论研究平地起步,迅速提升。1960年,在民主德国德累斯顿国际反应堆会议上,黄祖洽作了我国第一个重水反应堆理论工作的报告。为了培养后继的研究者和工作团队,黄祖洽、彭桓武挑了十来个应届生,手把手教导具体计算方法、科研工作方法,毫无保留地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们。我国第一代核反应堆理论研究队伍就是这样手把手带出来的。朱光亚评价黄祖洽为“我国核反应堆理论的奠基者、开拓者之一”,丝毫也不为过。

  进入六十年代,国家加大对核武器的研发力度。为了国家需要,黄祖洽再一次“转身”——从反应堆研究转向核武器研究,加入到“两弹一星”的研究队伍里。

  1960年,钱三强找黄祖洽谈话:“你是不是组织一批人先走一步,探索氢弹的原理?”说干就干,黄祖洽被任命为“轻核理论小组”组长,首先开展氢弹的理论预研。不久,苏联回来的何祚庥和一直做核理论研究的于敏也都参加到这个小组中。钱三强当时具体负责主管轻核理论组的工作,黄祖洽、于敏和何祚庥每隔两三周向他汇报一次工作进展,解决了不少具体却关键的问题,例如需要增加计算机机时、需要增添磁带等;黄祖洽和于敏也领导有方,按照专业与特长不同,把小组细分成几个研究小组,每人分管各个小组的工作。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但是黄祖洽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是一群有干劲、有实力的年轻人,“都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大家日以继夜地从各个角度分别探索着、思考着,又不时在一起讨论着突破氢弹的途径”。

  为了加强原子弹和氢弹预研工作的联系,他又接受安排,分出一半时间在核武器研究所兼职。大家开玩笑叫他“半导体”,因为钱三强先生再三嘱咐他:“你要做一个‘半导体’,原子能所的一些什么东西,你可以提供给核武器研究所这边,但是这边的工作呢,是一点不能透。”因此,黄祖洽成为了中国唯一同时参加氢弹和原子弹研究的工作人员。

  “当时我家和两个工作地点分三地,要花很多时间乘公共汽车来回跑。有时在公共汽车上脑子里也在想着某个疑难问题,而有些问题也确实是在这种场合下,突然得到触发而想出来的。”氢弹、原子弹,再加上要指导四名学生的毕业论文,“三头跑”的工作任务之繁重、压力之大,可想而知。黄祖洽像永远上紧了发条,时时刻刻从不松懈。

  由于谁也不知道原子弹和氢弹是怎么造出来的,邓稼先、周光召、于敏、黄祖洽等老前辈,各自带领着刚毕业的大学生们,从不同的途径来寻找突破口,大家一起没日没夜地自学,定期分享和讨论。资历不分老幼,常常争执得面红耳赤,人人都畅所欲言,天天都演算得废寝忘食。

  不计其数的演算,换来一瞬间爆发的绚烂:1964年,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两年零八个月之后,第一颗氢弹又成功爆炸。间隔时间之短,在世界上从未有过。当全国上下为此沸腾欢呼时,最该激动庆祝的黄祖洽却显得十分平静:“搞理论的人,觉得理论上应该是可以成功的。”超脱的冷静,同时也是过人的自信。正因为有了前期一百二十分严谨踏实的准备工作,才会有一百分的“意料之中”。

【编辑: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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