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陆军转型提升战斗力：“消肿”而不减“肌肉”

　　2014年3月，美军公布新版《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表示，到2019财年现役陆军规模将从57万减至44至45万，陆军国民警卫队从35.8万减至33.5万，后备队从20.5万减至19.5万。届时，美国陆军主要兵力编成包括18个作战师、22个航空旅、15个“爱国者”导弹营和7个战区高空末端防御导弹连。如果2016财年以后美国国会继续执行预算封存政策(对联邦支出中特定领域预算削减的政策)，那么美军现役陆军、国民警卫队和后备队的人数可能进一步被削减至42万、31.5万和18.5万。

　　二战后，美军先后经历了3轮大规模裁军，但由于在裁军方法、进度等方面存在失误，一度影响了美军的战备、士气和人才建设。美国陆军此轮裁员，吸取了以往裁军的经验教训，围绕保持扩军能力、提升战斗力等目标进行了一系列新的尝试，其做法值得关注。

　　裁员而不丢“种子”——

　　保持兵力快速扩充能力

　　★“打造一支规模更小、更加精干的军队”的同时保持“必要时扩充、调整、动员和快速增兵能力”

　　★中级士官队伍是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关键，裁军中尽可能保留现役部队中有实战经验的人员

　　★打造战备水平较高的后备役部队，使其与现役部队作战能力“无缝对接”

　　美国陆军此轮“瘦身”始于2011年1月，时任国防部长盖茨和参联会主席马伦宣布，将从2015年起裁军2.7万(不包括2010年临时增加、2013年前裁减的2.2万人)。此后，在预算吃紧、白宫施压等多重压力下，陆军裁员力度不断加大。2012年1月，美军宣布，2017年底将陆军规模减至49万。今年3月，美国国防部最终决定陆军人数压缩至44至45万，这意味着美国陆军将迎来1940年以来的最小规模。无论是纵向比较还是外界预期，美国陆军此次裁员可谓力度空前。

　　痛下狠手的背后，美军依然预留一手。2012年1月出台的美军防务战略指出，要“打造一支规模更小、更加精干的军队”，但也要保持“必要时扩充、调整、动员和快速增兵的能力”。不久前公布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也规定：“将保护重新生成作战能力的实力，以备未来不时之需。”事实上，根据《2012陆军战略规划指南》的规定，“维持陆军规模快速扩充能力”是美国陆军建设的中期目标之一。裁军中，美国陆军主要从三方面实现这一目标。

　　首先，维持一支资历较深的现役部队。本轮裁军主要采取“控制入口”的方法实现裁员目标，其好处是能够尽可能保留现役部队中具有实战经验的各级指战人员。10年战争(伊拉克与阿富汗战争)期间，陆军大约每年招募7.5至8万名士兵，未来5年这一数字将维持在6至6.5万。相应地，美陆军军事院校招生上限也将从年均4400人减至4000人。美军认为，中级士官队伍是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关键因素。为保留中级士官，陆军打算让他们替代部分文职和承包商，并给教育机构分配更多中级士官名额。

　　其次，保留陆军组织架构和院校训练机构。未来5年内，陆军计划把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战区陆军军种司令部以及军、师指挥部等2星以上级别指挥机关的规模压缩1/4， 但陆军并不打算撤销上述机构，而是通过“消肿”的方式精减人员编成，以便必要时迅速扩编。当前，美国陆军约有9万人担负教育训练等非作战性工作。陆军计划保留所有教育训练岗位，压缩作战部队的规模，以便维持大规模快速练兵能力。

　　第三，打造一支战备水平较高的后备役部队。战时向现役部队提供战斗支援和战斗勤务支援，为大规模扩充现役部队争取时间，是美国陆军对后备役部队的根本定位。为实现与现役部队作战能力的“无缝对接”，陆军国民警卫队计划按照现役部队的编制结构对其下辖的28个旅战斗队进行改编，预计将于2018财年完成改编。10年战争期间，美国陆军后备役部队需要80至195天完成部署前准备，陆军打算调整后备役部队的训练模式，提高战备水平，进一步缩短部署前准备时间。

　　“消肿”而不减“肌肉”——

　　围绕提升战斗力进行裁员

　　★作战旅数量减少，但各旅下辖作战营的数量增加，作战、巡逻和战场防护能力得到加强

　　★通过裁员节省的资金，将优先投入陆航、特战、ISR(情报、侦察与监视)和网络战等新型作战力量建设

　　★在裁员中加强旅战斗队的工兵、炮兵和情报支援力量建设

　　美国陆军此次裁员，并非简单的加减法。据统计，除了裁撤12个旅战斗队外，陆军还将对740支赋能部队(即提供战斗支援和战斗勤务支援的部队)进行编制结构调整。“消肿”而不减“肌肉”“减员而不减战斗力”是美国陆军此次裁员的主导思想。为了化被动为主动，美国陆军采取了优化结构与压缩规模并行推进的做法。

　　减旅保营，“增牙减尾”。此轮裁减后，美国陆军作战旅将从45个减至33个。然而，单纯从作战旅数量的减少，就得出战斗力将随之下降的论断难免有些轻率。事实上，由于步兵和装甲旅的机动营数量从2个增至3个，被裁撤12个旅的主要作战力量将被编入保留的33个旅战斗队。以第1骑兵师4旅为例，该旅撤消后，其下辖的2个装甲营将分别编入1旅和3旅，而侦察、监视和目标获取中队将被改编成合成兵种营并编入2旅。裁员后，陆军战斗旅机动营的数量将从98减至95个，只减少3个。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服役过的美陆军高级将领认为，步兵和装甲旅增加第3个机动营，将显著增强其作战、巡逻和战场防护能力。不难看出，裁撤作战旅意在减少旅一级指挥机关，而非作战实体。正如美国陆军参谋长雷·奥迪尔诺所言：“旅的数量减少，但各旅下辖作战营的数量增加，因此实际上是‘增牙减尾’。”

　　裁旧建新，优先发展新型作战力量。美军新版《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明确指出，裁员节省的资金，将主要投入军事科技领域，寻找能够改变“战争游戏规则”的突破点。据统计，美国陆军仅仅因裁撤而搁置的项目，就节约了近4亿美元的经费，这些资金将优先投入陆航、特战、ISR(情报、侦察与监视)和网络战等新型作战力量建设。以陆航部队为例，陆军将借机对陆航旅进行标准化建设，用更为先进的双引擎直升机取代所有单引擎直升机，将国民警卫队装备的200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转隶给现役部队，用于同无人机混合编组执行武装侦察任务。完成调整后，陆军现役部队在任意时间都能够执行作战部署任务的阿帕奇直升机达220架，比之前增加22%。其结果是，现役部队陆航规模压缩了1/4，但装备水平将大幅提高，同时也有更多的资金推进陆航现代化建设。

　　打破禁锢，瞄准战斗力生成优化编制结构。美军认为，战斗力包括机动、火力、后勤、情报、防护、任务式指挥、信息、领导8大要素。美国陆军此次编制结构调整，重点加强了旅战斗队的工兵、炮兵和情报支援力量。工兵方面，将特业营改编为工兵营，编制两个工兵连，主要强化架桥、破障和道路清理能力，提高机动部队在复杂地形特别是反介入/区域拒止环境中的机动作战能力。炮兵方面，将炮兵营从2个8门炮连调整为3个6门炮连，以便支援新增的机动营作战。情报支援方面，对侦查、监视和目标获取中队下属的侦查排和班进行标准化改制，每个侦查排增加3车12人，另外还将为每个军编配一个远征军事情报旅，使其具备“信息快速处理能力和人力情报能力”。

　　“刀快”而不乱章法——

　　长期酝酿论证后快速推进

　　★2011年初首次公布裁军意向到今年3月敲定裁军方案，前后经过3年设计与讨论

　　★组织基于34个不同场景、超过6500小时的模拟作战演练，反复研究不同编制方案

　　★广泛征求了30个军事基地的士兵及其家属、地方领导和商界人士的意见

　　2013年12月通过的美国《2014年国防授权法》授权陆军在2015年将规模减至49万，比原计划提前2年。今年2月，国防部长哈格尔在上报《2015财年国防预算申请》时再次明确，将加快推进裁减进度。

　　抛开预算压力等表面因素，美军之所以选择加速裁减陆军，一个重要原因是裁军方案已经过充分酝酿。从2011年初首次对外公布裁军意向，到今年3月敲定裁军方案，前后经过3年的设计与讨论。事实上，早在2010年决定临时增兵2.2万人之前，陆军就已开始考虑战后裁员问题。

　　另一方面，裁军方案已经过多方论证，可行性较高。2011年1月美国国防部公布初步裁军意向后，美国陆军随即执行了一份《2014～2018年总体陆军分析》，对陆军未来担负的使命任务、作战能力、兵力构成等进行了综合评估分析。2012年5月，陆军部专门成立了一个由部队管理局牵头的旅战斗队编制调整行动计划组，负责执行、推动和监督调整计划的拟制和分析工作。

　　为合理确定裁减规模和具体方案，美国陆军通过研究“陆军兵力生成模式” 和“轮流战备模式”，论证打赢未来战争的兵力需求；组织了基于34个不同场景、超过6500小时的模拟作战演练，反复研究不同的编制方案。此外，陆军还广泛调研各级指挥官，通过组织公众评议和社区聆听会征求了30个军事基地的士兵及其家属、地方领导和商界人士的意见，并通过执行军事价值模型分析，系统论证了裁减方案所带来的环境和社会经济影响，最终确定了裁军方案。正如美国陆军参谋长奥迪尔诺所言，“裁减决定是在数千小时的计划、人员采访和模拟战斗测试后作出的”。

　　然而， 是改革就必然会经历阵痛。毫无疑问，美国陆军此次裁员，短期内将影响其应急作战能力。正如一家美国媒体在2013年10月报道指出：“眼下美国陆军参谋长最害怕的是突然接到部署数千名士兵的命令，因为陆军只有2个旅能够投入作战，到2014年年中也只有7个旅战斗队能够执行作战任务。”不过，从长远角度出发，这是其完成战时陆军向战备陆军转换的必然之举，是陆军转型的战略选择，反映了美国陆军未来建设与发展方向。(陈航辉 蔡雨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