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的党有雄将是赵金梅收留的最后一个寄养孩子。过了这个春节,赵金梅已经63岁了,体力不济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像赵金梅一样,山西大同市散岔村的多数乳娘都曾是七八个孩子的寄养母亲,但随着年龄的增大,按照中国政府的规定,她们将不能继续担任福利院儿童的寄养者。
半个多世纪以来,大同的“乳娘村”经历了明显的“瘦身”过程。据大同市社会福利院统计,全市乳娘村数量已经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38个锐减至上世纪90年代初的5个,而时至今日,庞大的“乳娘村”队伍只剩下了散岔村这孤零零一个。
“这其中,经济发展是最主要的原因。”大同市社会福利院院长靳保利说。
散岔村不大,只有150户人家。散岔村也不富裕,在村里走一圈,除了贴着瓷砖的校舍格外显眼外,绝大多数人家住的还是晋北的土窑,走的是一下雨就沾泥的土路。
但散岔村并不普通。村口那座写有“中国乳娘村”字样的照壁,似乎是在告诉来到这里的人们,这是个在历史上有故事的村庄。
上世纪50年代,一些被父母遗弃的患有脑瘫等疾病的儿童,被福利院收养后,部分寄养在此。
几十年前,当人们还处在温饱生活的边缘时,一点小米就为福利院的儿童换来了乳娘们甘甜的乳汁。乳娘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们当中有老有小,有一家三代,也有姐妹、妯娌和母女。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拥有水乳交融的亲情,这样的故事在散岔村不胜枚举。为了完成老伴的遗愿,63岁的刘生梅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凑钱,为寄养弟弟娶回了媳妇,如今,老人已经“抱孙子了”。
31岁的吴雪丽先后是7个寄养孩子的乳娘。嫁到村里来之后,受婆婆影响,她的家就成了福利院孩子的寄养之所。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外地就读,使她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这些寄养儿童。
但村里像吴雪丽这样有寄养想法的年轻女性并不多。与寄养孩子在家所需要付出的照顾相比,他们宁愿舍弃每月近千元的政府寄养补助,选择外出打工。
“乳娘村曾经是一种很好的寄养方式,孩子能够从中感受到家的温暖,有归属的收获。”靳保利说,但近年来,寄养家庭出现了由近到远、由不固定到固定的变化,这种寄养模式的弊端也逐渐浮出水面。
“比如,农村环境较差,孩子虽能接受养育,所受教育却与城市有巨大差别。此外,农村环境对于孩子疾病的康复也带来不便。”他说,目前来看,收养是最好的方式。
2000年以来,社会福利院已经有400多个孩子被国外的父母收养。
但在现实当中,据福利院统计,被收养的儿童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还都在继续寄养。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乳娘村人们观念的改变,这最后一方水土恐怕也“在劫难逃”,但这种家庭寄养的模式还可以继续借鉴和改进。
“我们计划把寄养家庭从农村逐渐挪到城市。但迈出这一步,现在来看仍有很多困难。”社会福利院副院长毛瑞波说。
“我们正在选购房子,跟社区沟通,引导符合条件的下岗女性、待业女性来参与。如果城市家庭申请寄养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会慢慢取消在乳娘村的寄养。”毛瑞波说。
而眼下,福利院在加强对乳娘村寄养进行监督管理的同时,计划采取乳娘村家庭寄养和福利院集中寄养相结合的模式,代替以前单一的乳娘村家庭寄养模式。 (刘翔霄 王学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