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一些类似“北漂青年为省房租自建蛋形蜗居”等彰显民众“生存智慧”的新闻多了起来。这些看似继承“自力更生”优良传统的举动,折射的其实是社会建设滞后的民生之痛。
部分百姓为生存出奇招
2010年10月,广西的一个“爱心妈妈”QQ群在当地论坛开始被广为传播。记者通过网络采访了解到,在这个有近百名家长发起的QQ群里,群成员多为1~2岁孩子的妈妈,因嫌公办幼儿园入学困难、学费及赞助费昂贵,而私立幼儿园教学质量堪忧,年轻的妈妈们商量联合“自办幼儿园”,甚至拟了行动方案。行动的发起者“平沙落雁”(网名)告诉记者,她们的初步方案是这样的:租100多平方米的房子,家长有物供物,有力出力。有幼儿教学经验的家长可出任幼师,保育员由时间不固定的家长轮流担任……
时至2011年2月,他们的幼儿园仍未成型,但这一“另类”想法已经令社会开始反思。广西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校长袁旭说,她对这件事既感到焦虑又感到欣慰,因为这传达了社会对学前教育资源的需求、幼儿园办园方向等信号,教育部门应该借鉴。
与广西家长们还在纸上谈兵不同,2010年底,福建男子黄福森因为扛不住昂贵医疗,竟然自建了ICU病房(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靠此维持身患脊索瘤的14岁儿子黄剑锋的生命。据当地媒体报道,黄福森通过买、借、租等备齐了氧气罐、氧气机、呼吸机、血压计等,把一处待拆迁卫生所改建成了一个ICU病房。没电时,一家人轮流手动挤压呼吸球,保证儿子呼吸……这一举动震动了全社会,最终黄剑锋得到了社会的爱心救助和正规医院的治疗。
2010年底,一座“蛋形蜗居”再次触动人们对城市高房价的敏感神经。大学毕业不到半年、在北京工作的小伙子戴海飞颇具创造性地用竹子建起了一座蛋形小屋,引起路人和网友围观。然而,小屋最后因属于“违章建筑”被拆除。此外,河南郑州退休矿工陈新年,苦于自家住房狭窄,用了4年的时间,在自家住宅院内靠技能挖出了一套地下标间;北京老人黄日新创建“胶囊公寓”为低收入阶层提供住房解决之道……高房价似乎充分激发了国人的生存智慧。
类似的事情还能让人们想起许多:面对防不胜防的食品安全问题,许多城市的市民毅然回到郊区租地种菜自吃;春运一票难求,数以万计的农民工骑摩托车千里迢迢返乡过年……民间,总是充满各式各样的勇气和智慧。
另类“自力更生”现象提醒社会建设应加速
教育、医疗、住房……上述种种百姓创举,或许不难让人想起自力更生这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但记者采访发现,部分当事人无奈地说,他们的自力更生并不是自愿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不是光荣的。
在中国,自力更生常与自给自足、艰苦奋斗联系起来,这是农业社会的优良传统。但是,我们所处的工业社会、信息社会等多元化社会形态之所以能够取代传统农业社会,正是因为社会分工的极大发达。教育、医疗、住房,这些早已高度社会化、由政府或专业人士提供服务的领域,本不该成为自力更生的舞台。而这些自力更生的事情能够成为新闻,其实也说明了它们与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它们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正面彰显传统,而在于折射现实的缺失。
部分百姓的另类自力更生,暴露出我们的社会建设相对滞后的一面,同时也给负有社会管理责任的政府提了醒:社会建设亟待加速推进。政府应进一步高度重视社会建设,及时填补保障网络和制度的空白,提供更加完善的公共服务。
分析广西部分家长自办幼儿园一事,袁旭认为,家长不满意现在的幼儿园收费高、入园难,归根到底是因为优质教育资源不足,政府部门除了出台规范幼儿园行业收费标准的政策和法规外,还应当尽力担当更多的公共责任,加大对幼儿教育的财政投入,最大限度实现幼儿教育的公益目标和教育公平。
社会建设应更多发挥民间组织作用
近年来,党和政府对社会建设的认识不断深化,相关领域的改革和发展一直在推进,“十二五”规划建议用较大篇幅论述社会建设和社会体制改革。2月19日,胡锦涛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社会管理及其创新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扎扎实实提高社会管理科学化水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管理体系,指出社会管理要搞好,必须加快推进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
但是,社会建设任重道远,无法一蹴而就,短时间内一些保障限于财力和时间等原因还无法完善。
另一方面,社会建设并非政府能够独力承担之事,在社会建设中充分发挥民间社会的自治作用、民间组织的力量,是现代社会治理观念的普遍共识之一。当前,政府应大力培育、扶持民间组织的发展,善加引导,让其在社会建设中发挥更大作用。正因为此,有专家指出,社会自组织发育不强,是“十二五”期间中国社会体制改革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这方面,广东的南海义工服务走向社会化运作,已提供了一个成功范例。当地义工联与慈善会签约,整合社会资源,组织义工对因病致贫、孤寡老人、单亲家庭等特殊群体进行回访,将援助金的效益发挥到最大化。在政府的社会保障网络尚难触及的角落,正是这些社会工作者帮助弱势群体支撑生活,避免了悲剧发生。
广西社科院社会学所所长周可达认为,虽然我国当前的民间组织登记制度还有待改革,民间组织合法化发展难度不小,但各种民间组织已经开始用自己的理念和力量影响社会事务。因此,“十二五”期间政府应实现服务型组织的独立发展,鼓励第三方组织提供社会服务,这样也有利于公共服务均等化。
总之,完善社会保障,提高政府公共服务供给量,合理疏导社会组织力量,多方关注弱势群体的利益诉求,让老百姓不再无奈地致力于零散个体的“自力更生”,而是在民间组织中将自力更生的民间自治传统在合法合理合情的基础上发扬光大——或许这才是这一现象深层潜藏的最终答案。(张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