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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农民工聚居地:劳动技能欠缺致融入城市困难

2012年02月05日 04:40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参与互动(0)

  2011年12月2日,天阴微雪。北京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荆与5名研究生来到北京市朝阳区沙子营村,这是一个不为外界所注意的外来人口聚集区。

  这个地区位于北京5至6环之间,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学生的考察点,是因为张荆认识的一名家政人员郑阿姨的家就在这里。

  这一天,张荆带领学生们走进沙子营村,近距离、面对面地观察了这个位于北京边缘地带的边缘群体。

  张荆和同学们注意到,这个聚集区的人口构成有一大特点:居住于此的外来务工人员大多来自河北省张家口市的不同村庄,因为老家地理条件较差纷纷外出务工,并由同乡介绍常住于此。

  “‘老乡’是维系这一聚集区存在的重要脉络。”张荆说,“正因如此,如果没有熟悉的家政人员介绍,我们很难深入走访这一聚居地。有了‘老乡’引荐这层关系,这里的住户对我们少了戒备。”

  沙子营村位于朝阳区、海淀区、顺义区交界地带。“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平常无人问津,发展相对滞后,物价、租金较低,为聚居地的形成提供了客观条件。”张荆说。

  当天,到达目的地后,张荆将走访人员分成3个小组。在郑阿姨的协助下,他们与多户居住者进行了面对面地交流。

  这一聚居地由闲置厂房改建而成。二房东将整个厂房租下后再转租他人。整个厂房被分割为南北两排房间,大约居住了30多户100余人。

  参与调研的学生张宓了解到,这里的住房面积多数为30平方米左右,每月房租250~260元,最小的房间只有10平方米,每月房租160元左右。水房和卫生间均为公用。二房东每月按人头收取10元水费和10元卫生管理费。

  张宓重点考察了郑阿姨家。郑阿姨一家三口居住在一间大约30平方米的房子里。她的丈夫原来在工地打工,后来由于患了风湿病,无法胜任重体力活儿,便改行跑运输了。

  “两人的收入总和,除去孩子的教育支出、家庭的基本生活消费,几乎没有结余。”在张宓眼中,郑阿姨一家三口的生活环境非常简陋。

  “30平方米的房子被分隔成大小两间:大间用作客厅和父母卧室;小间作为孩子的卧室、书房加上厨房。虽然对生活现状基本满意,但当谈到孩子即将面临的初中升学、择校等问题时,郑阿姨表现出强烈的担忧。”张宓说。

  在另一户受访的三口之家里,年轻的妈妈从事服装销售工作,爸爸从事运输工作。两岁的女儿就近在沙子营幼儿园上学,每月托幼费400元。

  “这户人家收入比较稳定。夫妻两人想多赚些钱为将来做打算。年轻的妈妈说工作很辛苦,但她有一种满足感溢于言表。”张宓说。

  “在这里,大家的工作环境、家庭条件、背景、生活习惯都很相似,在一起会有互相照顾、扶助的感觉。因此,不同于我们以往对外来人口聚集地的印象,这里治安不错,有安宁感。”张荆说,“困扰他们的问题集中在子女上学、物价上涨、季节性失业等方面。在这里,人们对融入城市没有强烈的愿望。”

  在看到了沙子营村的侧切面后,张荆和同学们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沙子营村聚居地是以“熟人”特别是“老乡”网络维系的小社区,地缘关系是这里最主要的社会关系;第二,教育问题成为影响居住者未来融入城市的重要因素。

  这个结论从一个细节得到了印证。

  参与走访的学生彭晓月问受访者:来北京这么久有没有去哪里游玩?有没有带孩子在北京逛逛?大部分受访者的答案是“没有”。

  “很多家庭甚至从来没带孩子去过北京的故宫、北海等标志性景点,这再次印证了他们对城市的陌生感。”彭晓月说,“一是因为没有闲钱和时间,二是没有这种意愿。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来到这里是为了打工赚钱。他们迟早是要回老家去的。这里从来不属于他们。”

  对生活的满意度较高、融入城市的意愿较低,在这个小社区里矛盾地并存着。

  “虽然他们来到北京很多年,但对这里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因为生活在相似的人群中,鲜与外界接触,他们又获得了相对的认同感和幸福感。”彭小月说。

  如何打破这个自成体系的小圈子?张荆和同学们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虽然这里的人群收入普遍偏低,但仍旧存在分层。有一定职业技能的人收入是最高的;其次是有正式工作的群体,收入比较稳定;最后是没有固定收入,依靠打零工赚钱的人群。

  张荆认为,这种分层实际上已使他们意识到在城市打拼拥有技能的重要性,也是这个群体融入城市的切口之一。

  “为其提供培训机会是促使其跳出固有圈子的契机。遗憾的是,这些打工者并未得到任何机构提供的培训机会。如果想学技术,他们只能自己出钱,但这笔费用对他们而言太高。”

  访谈中,一个年轻人表示想学做面点,然后开个早点摊子,增加收入。

  “由于没有足够的本钱,他只好作罢。之后,他仍旧需要依靠‘老乡’这一仅存的社会网络生存。”张荆说。

  张荆认为,教育是促使农民工下一代融入城市的有效途径。“目前,这里大多数学龄儿童的首选仍旧是沙子营村的打工子弟学校。但是,校内学生的家庭背景高度相似,这样一来,以‘老乡’为基础的社会网络不仅不会被打破,反而会加强。”张荆说,“这让我们从另一个侧切面看到了当地居住者的无奈。”

  早在2009年,张荆和北工大学生就曾对农民工聚集地人口的生活、工作、子女教育问题展开过调研。

  当时的地点选择在崔各庄。近3年过去了,这个人群的生活状态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他分析说,“农民工在城市的职业分布主要集中在技术含量较低的第三产业,例如建筑、装修、商贩、餐饮、保洁等,往往是城市职业中最累、最苦、最脏、收入最低的工作。凭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城市经济激烈的竞争中,一些个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对目前的生活状况感到比较满意。但从长远来看,他们的城市生活仍旧存在不确定感和无方向感。”

  “城乡间的鸿沟虽然在移民潮中有所缩小,但城乡二元分割的局面并未从根本上改观。外来劳动力仍尴尬地介于‘廉价的补充力量’和‘可怕的竞争力量’之间:需要时可以用其作为廉价补充,不需要时则被制度约束在门外。”张荆说。本报记者 崔丽 骆沙

【编辑:邓永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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