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公益组织者谈草根慈善:允许不专业不能不透明
“质疑是一场伟大的训练”
民间慈善公益组织如何面对“冲突与委屈”
民间慈善正在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质疑中。
隐私、八卦、唾沫、人身攻击,互揭老底……就在救助小传旺行动引发的一场网络混战与迷局中,18日,邓飞推出了由他牵头的第三个儿童福利公益项目——乡村儿童大病医保项目。
就在前一天,邓飞因为在微博上替“天使妈妈”辩护挨了网友的板砖,“你就不怕你帮他们说话,殃及你的免费午餐项目啊?”
邓飞不是旁观者。乡村儿童大病医保项目启动仪式上,就有人当场问邓飞:“这个基金的账目,如何才能做到真正透明?”
当邓飞还是一名调查记者时,他是一个负责批评和质疑的人。现在,当转型成为一位民间公益项目的组织者后,他正尝试接受这种“伟大的训练”——学习接受严苛质询和独立审计。
邓飞非常明白这一点,民间公益的一切力量都来自民众的信任和支持,它必须全程接受公众的监督,“所以,它不能贪污腐败,不能对公众傲慢,除非它活得不耐烦了!”
诚信、公开、透明是现代民间公益的“标配”,如果没有这些“标配”,那么,下一个被质疑的对象就是他。
那些从事民间慈善公益的人,必须扛得起冲着他们来的“冲突与委屈”,那是中国民间慈善公益必须付出的“成长的代价”。
都知道这是好事
但好事不见得好推行
邓飞现在的身份是《凤凰周刊》记者部主任,之前他做了8年的调查记者,这让他有大量机会接触到社会底层民众。
2011年底,邓飞在推广“贫困山区小学生免费午餐”时,见过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却没有住院治疗。
面对邓飞的惊愕,校长淡然地说了一句,“她家没钱。”
在贵阳一所乡村小学,邓飞见过一个双脚长在背后的小男孩。那个孩子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刻在邓飞脑子里。
“小病拖、中病挨,重病才往医院抬,抬进去很快就出来。”这是中西部贫苦地区普遍存在的现状。
根据2011年2月28日全国人大《建立全国儿童医疗保险制度的议案》的统计,中国因疾病死亡的农村儿童,死亡前有50.5%未得到治疗或仅在门诊治疗。中国贫困地区儿童罹患重疾后的死亡率高达54%,比城市儿童高出约9倍。
邓飞决定发起他的第三个儿童福利项目——乡村儿童大病医保。
这个项目起步初期,唯一的试点地区放在了湖北省鹤峰县,理由只有两条:鹤峰县是国家级贫困县;邓飞曾和当地政府合作过,“好打交道,彼此关系还可以”。
“给乡村儿童办大病医保,谁都知道是好事,但好事不见得好推行。”鹤峰县委书记杨安文说。
今年初,邓飞到鹤峰县提出乡村儿童大病医保项目的构想后,县政府一些工作人员私下里就议论开来。有人抱怨,现在手里的活还不嫌多啊?又弄这么个儿童医保的活,从上到下都得忙活。
有人干脆提出反对意见,“这是民间公益组织的行为,又不是上级政府的工作安排,为什么要我们政府部门去推动?我觉得没必要。”
作为一把手,杨安文明白,无论下面的人怎么抱怨,鹤峰县需要邓飞发起的这个“大病医保”。
鹤峰县曾拿出300万元作为大病救助费用,即使是上限设为10万元,也只够30个人用,但山区乡村里急需救治的儿童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所以,这个大病医保项目能给我们实实在在的帮助。”杨安文说。
弥漫在鹤峰县政府里的这些情绪,邓飞能感觉到。其实,就在他搞“免费午餐”项目时,有些地方的干部就嫌他搞这个项目,揭了当地的短,让他们下不来台。“即使是在合作很好的鹤峰县,也一定会有人扯后腿,但我们要坚持。”邓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