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岁婆婆不缺钱仍卖冰糕30载 患老年痴呆症

　　川外卖了30年冰糕，81岁张婆婆还在卖

　　那些年，一天能卖出上百支冰糕，现在只能卖出5支，她说，卖水果的多了，冰糕才难卖了

　　她用20年前的方式生活，邻居说，她有阿兹海默症，女儿说，卖冰糕也许能唤起她的回忆

　　昨天，阴冷，川外校门口，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身前放着一个背篼。

　　老人并不吆喝，偶尔挪动嘴唇：“冰糕，冰糕”。

　　冰糕被裹在背篼里的棉絮里，难保低温，总要变形，而81岁的冰糕婆婆，卖的冰糕品种也与潮流脱节。

　　在过去的五天，老人只卖出去了25支冰糕。

　　“不想卖了，背起来累人。”老人感慨，同样是在川外门口卖冰糕，20年前，一天可以卖出上百支，现在一个星期也不及原来卖一天。

　　老人说“背冰糕累人”，是因为她为了省钱，每次都是从沙坪坝背一背篼冰糕，走两三公里回川外。

　　难卖的冰糕

　　过去的这个夏天，雨水太多，使得今年成为了冰糕最不好卖的一年。

　　之所以在川外校门口卖冰糕，是因为她就住在川外半山腰的彩云梯旁，老伴曾是川外的炊事员，他的一个儿子也在川外上班，她认为自己就算川外的人。

　　川外的保安并不驱赶她———任何一个保安，那仿佛就是一个约定。

　　“她儿在川外开车。”一位保安说，“过上过下都看得到，没得必要干涉。”

　　但生意依然难做。她的背篼里没有娃娃糕，没有可爱多，没一块五以上的冰糕，有人要买什么冰糕，老人都是掏出一支不知名的冰糕，说：“这个，要得不？”

　　冰糕婆婆似乎并不急于将冰糕都卖出去，总坐在太阳广场花台上，看着过往的学生。这样的场景她看了30年。

　　简陋的屋子

　　冰糕难卖，这一天只卖出去五支。下午4点半，冰糕婆婆收拾背篼，回家。

　　背着这个七八斤重的背篼，她一半的身影都被遮住，显得越发矮小。

　　冰糕婆婆叫张家珍，家在川外观云梯上，彩云梯下，那就是川外的半山腰。

　　她家住桂园，一栋陈旧的老房子，张家珍费力地敲了好久门，九旬的老伴邱仲文才开了门。“他耳朵背得很，但是还是得行，自己洗衣服。”张婆婆笑呵呵地招呼晨报记者坐。

　　张婆婆的家，简陋，漆黑，每间屋子只有一盏灯，还有两只猫。60来个平方的房子，有四间屋，五张床，床是学校废弃捡来的，电器只有十多年前买的一台21英寸电视机和小冰箱，冰箱冷冻室很难关严实，里面有一些变形的冰糕。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中午吃剩的炒四季豆、莴笋汤、咸菜，锅里蒸着猫食，几张床上放着折叠整齐的旧衣服和被子，几个柜子都显得腐朽，未必能承重。

　　“来个小偷，在这个房子里面都没得偷的。”张家珍笑呵呵。

　　卧室堆着几箱啤酒。“是你儿子回来喝的，还是老伴喝的？”记者问。

　　“儿？好久都没有回来了，老头也不喝，这个是拿来卖的，晓得的人就自己来拿。”张家珍依然笑着：“这两箱酒卖了几个月了，不好卖，懒得卖了。”

　　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老伴的退休工资，张家珍没有固定收入，问及低保问题，张家珍说，“我也不晓得可以申请低保不，我喊娃儿去问了，好久了，他们也没给我说。”

　　割裂的世界

　　天气好的时候，张家珍会背着背篼，从家出发到陈家湾的冷食品厂门市去批发冰糕，然后，背着这一背篼冰糕走回川外，每次批发50支。

　　她批发的冰糕，多数是五毛钱一支的，卖一块钱。她最多带二三十块钱出去批发冰糕，冰糕不好卖，她也没法背着太多的冰糕走这么远。

　　其实，2004年，我市已对七旬老人实行每个月免费乘车90次的优惠政策，只需要办理一张老年卡即可，但冰糕婆婆依然走路来，走路去地卖冰糕。

　　张家珍说，“这两年背背篼卖冰糕不好卖了，我也没得好多钱买肉了。”

　　张家珍指着川外校园的一个方向说：“大儿邱吉祥，就住那个高房子。”

　　张家珍记不得三个孩子的电话，但能背出小女儿的电话号码，不过小女儿远在广安，而张家珍家座机已停机了。

　　身在空气中都弥漫着洋气信息的川外，老迈的张家珍和老伴过着孤岛般的生活，她按照30年前的方式卖冰糕，用20年前的方式生活，当年为省钱走路，现在依旧省钱走路。

　　“都是卖水果的多了，冰糕才难卖了。”冰糕婆婆的总结，与亲情无关。

　　另外的解释

　　前天晚上，晨报记者拨通了张家珍唯一记得的小女儿邱丽萍的电话号码。

　　出人意料，接电话的是邱丽萍的邻居，“她精神有问题才二婚嫁到我们广安农村乡下来的，她妈只记得这一个电话号码，还来找过她。”

　　有邻居反映张家珍婆婆患有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症)。

　　昨天晨报记者辗转找到住在川外的张家珍的大儿子邱吉祥，没说几句，他老婆廖明芳接过了电话。“我们常回去看她，还帮她做清洁，她有老年痴呆。”

　　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卖冰糕？张婆婆的说法是家里没钱用，廖女士说，邱仲文退休工资有3000元，张家珍的低保有1000元，并不缺钱。张家珍二儿媳张女士说，张家珍健忘，养老保险金是姐姐邱祥兰代管的。张婆婆家一贫如洗，没一样像样的电器，廖女士解释：“他们不愿用洗衣机，热水器怎么拧开关他们都不晓得，马桶也不愿意用。”

　　张女士说，最近一个月没去张家珍家，因为“妈妈太喜欢养猫了，猫儿又不逮耗子，猫儿耗子的把我吓着了。”

　　对于电话停机的问题，廖女士说，那是因为“妈妈经常给广安的小女儿打电话，把别人家打烦了。”

　　邱吉祥说，他多次阻止妈妈卖冰糕，但前脚走，妈妈后脚又开始卖冰糕了。

　　“我们在努力唤回她的记忆，她不愿随着我们住，也不愿去养老院。”廖女士说，“老年卡，我们办过三次了，这是第四次了，办了，她会掉。”

　　张婆婆的大女儿邱祥兰说，也许，卖冰糕能唤起老人的回忆。她说，三位正常的儿女，都同意将父母接到和自家一起住，但是老人不愿意，“我家住在跃层，我也看不下去她住那样的环境，我们商量过，谁让父母终老他们的房子就归谁，但是，我们无法让他们挪窝。”(首席记者 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