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纵火案追踪 少女为改变弟弟命运辍学打工(2)
内衣作坊的“潜规则”
这些年轻人在“宝兴楼”都遭遇了“潜规则”,对刘双云这样的熟手是押一个月的工资,对于陈文娇这样的小女孩是规定在一个月工资外还要押上1500块,不够两年离职就不退还押金
来自各地的27名工人,在“宝兴楼”成为同事。
这个由四层民居改成的家庭作坊,位于新西溪村委会对面。一层仓库,二楼住老板一家,三层车工车间,四层定型车间。平时刘双云在四层,死去的工人在三层。
刘双云在接受采访时说过,他们毕竟是曾经的同事。“尽管这里的同事没有我的好朋友,平时也不怎么看得起我们这些外乡人,但是此前还是有一些交往的”。
他没有想到,最终伤害的是那些和他有着相似命运的人。
陈店镇大型内衣工厂多建在陈贵公路两侧。晚上可以通过霓虹灯字号的大小,推测灯下工厂的规模。村里的内衣作坊则多是四五层小楼的规模。
每年年末、年初,订单最多,深夜走在陈店镇的村子里,可以听到每栋楼都传出缝纫机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村庄里,如同密集的夏雨敲打荷叶。
很多工人乐于在小作坊干活。“自在,可以穿拖鞋上班。”25岁的女工林小玉(化名)说。她曾在东莞大型厂打工,上下班打卡,上厕所两次就要汇报,“跟坐牢一样”。而在小作坊,她不想去上班连招呼都不打。
刘双云和他的湖南哥们儿们也大都喜欢小作坊,他们换了多个厂子,都认为小作坊要“舒服”许多。偶尔请个假,迟到早退,都不要紧,吃饭也比大厂要好。
小作坊自由,却有麻烦之处。这些小作坊往往没有在工商局注册,而且有套“潜规则”不签用工合同,工资往往不按月支付,容易产生劳资纠纷。还有不少小作坊,仓库、车间、工人宿舍“三合一”,火灾隐患严重。
这些年轻人在“宝兴楼”都遭遇了不成文的“潜规则”。这个家庭作坊的规矩,对刘双云这样的熟手是押一个月的工钱,到年底或离职时结清。而对于陈文娇这样的小女孩,则是规定在一个月工资外还要押上1500元,如果做不够两年,离职就不退还押金。
四姐妹的爸爸林玉弟心疼自己的小女儿。他说,小女儿早上5、6点钟给她妈妈打电话。加班一夜,早上8点还要上班,不去就罚钱。
刘双云在离职时因为老板怀疑他偷原料,要扣除他500元钱,刘双云去找过当地劳动部门。陈文娇曾无故被老板取消了中秋节的假期,但因为押金在老板处,她不敢声张,只有向姐姐抱怨。
陈镇洪说,早些年,厂少工人多,厂里不愁工人,所以也不押工钱。如今工人不足,熟手难得,做内衣是一道程序两个人,一旦有工人突然辞职,活肯定要被耽误。当地老板称,为了留住工人,就要“留住他们的钱”。
微小的幸福
年轻的女工们有着天然的乐观,虽然辛苦,但是有靠得住的收入,她们知足
这似乎只是小的插曲。
女孩们多数时候是快乐的。
彭俊碧大姐最初见到工厂里的女孩子时,觉得她们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鸟”;但相处下来发现她们待人接物很有礼貌,经常帮她打水拿东西;工作起来也格外卖力。
“她们招人爱又招人疼。”彭俊碧说。
即使和老板产生矛盾的林双云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宝兴楼”伙食不错。老板娘在伙食上不克扣,中午晚上都是一荤两素。
这令龙菲异常开心,“出来打工,吃的住的比家里都好”。
对龙菲、陈文娇这群不到20岁的潮汕小姑娘,打工是件乐事,从早晨一睁眼,她们就笑声不断。
工作时,她们交头接耳,说说笑笑,不时拿着内衣当道具拍照。一放工就跑到外面吃零食、逛街、滑旱冰。睡觉前,她们钻到一个被窝里咬耳朵、打闹。经常两个人闹着闹着就搂着睡着了。
工作虽然辛苦,但能赚钱,每个月3000元左右的收入,女孩们把2500元给父母,自己只留500元零花。但这对她们也足够了。
每月10日发工资当天不加班,钱一到手,一群女孩就结伴到镇上买衣服。衣服多是二三十元一件,质量平平。她们都喜欢可爱风,与她们一水的齐刘海、离子烫、挑染的长发格外相称。
即使因为辍学而难过的陈文娇姐妹,也不反感打工生活,因为下了班可以“玩”。20岁不到的小姑娘,玩耍和新衣服可以让她们忘记劳累和悲伤。
年轻男工们对工作和生活的热情要远低于女工,刘双云曾向邓元发抱怨,工作太辛苦。邓元发对此深有同感,但又不以为然。
“干什么不辛苦啊?做内衣其实还行,收入有三四千元,生活顾得住。”邓元发说。
邓元发自己买了个小音箱,每天工作时放音乐,和女工们一样,他也喜欢凤凰传奇的歌。他觉得边听音乐边干活,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