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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河南省淮滨县港监站副站长兼会计、出纳贺玉霞,以向单位职工发工资的名义,分两次支取现金15万元,然后和丈夫徐永鹏双双“人间蒸发”。
15万在如今看来并不是一笔大数目,但在当时却曾轰动一时。更令人称奇的是,立案10年,一次次抓捕行动都无功而返。办案人员时刻绷紧神经,但这对夫妇在他们的父母去世时也未现身影。
今年春节期间,在普陀山烧香拜佛的贺玉霞夫妇终于落网。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轻而易举携款而逃的原因时,贺玉霞说了一句无论是在10年前还是现在都具有警示意义的话:“我一个人开票收钱,缺乏监督,所以挪用公款比较方便”。
普陀山,中国佛教四大名山。这里四面环海、风光旖旎,是久享“第一人间清净地”胜誉的“海天佛国”。
民间至今延续着大年三十去普陀山“烧头香”、拜菩萨岁的习俗,而今年春节期间,逾三十万送香游客前来祈福消灾,让普陀山较往年更加喧闹。
年过半百的徐永鹏、贺玉霞夫妇挤在香客人潮中,面容憔悴,神色凄然……
携款潜逃,犹如“人间蒸发”;立案10年,一次次抓捕行动都无功而返
10年前———1999年1月27日,河南省淮滨县港监站副站长兼会计、出纳贺玉霞,以向单位职工发工资的名义,分两次从中国工商银行淮滨支行南大街办事处东段分理处港监站账户上支取现金15万元,然后和丈夫徐永鹏双双“人间蒸发”。
一时间亲朋好友惊惧,单位同事和领导震惊。消息不胫而走,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两人一起携款潜逃了,有人说徐永鹏将妻子杀害后自己揣钱跑了。
当时距春节仅有20天,正是人们忙着置办年货、盼望出门在外的亲人回家团聚的时刻,城镇乡村洋溢着过年的喜气,而贺玉霞与丈夫仓惶外逃,从此再不敢踏上回家的路。
淮滨县人民检察院对该案立案后,通过查账和走访调查,对来自方方面面汇聚起来的线索进行了缜密分析,还原了贺玉霞夫妇涉嫌贪污犯罪后潜逃的轮廓。调查线索证实,贺玉霞从银行支取单位现金15万元后,归还了欠私人外债6万余元,然后与丈夫徐永鹏携款外逃。
按理说,这是一起并不复杂的案子,然而,立案10年,一次次抓捕行动却都无功而返。
漫漫10年,许多人淡忘了当年轰动一时的这件事,涉案疑犯甚至在父母去世时也未现身影,但办案人员没有放弃每一个将疑犯绳之以法的机会:涉嫌逃犯可能在家乡出现的每个场合、可能出现的每个时机都在办案人员警惕的目光注视之中。
终于,在10年后的2009年1月28日中午时分,淮滨县检察院得到准确消息———一对夫妇入住在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山海滨假日宾馆8503房间,其体貌特征似是贺玉霞夫妇。
淮滨县检察院检察长张焕群立即拨通电话,与当地派出所联系,介绍通报了案情及涉案犯罪嫌疑人的情况。当地民警立即进行核实,确认入住普陀山海滨假日宾馆8503房间的一男一女就是在网上被通缉的在逃嫌犯贺玉霞和徐永鹏。
当天下午,当地派出所民警来到普陀山上,将正向观世音菩萨上香的贺玉霞夫妇抓获。神情惊惧的贺玉霞在被抓捕时口中喃喃道,“观音菩萨也不保佑我了”。
这一天是大年初三,掐指算来,徐永鹏、贺玉霞夫妇整整潜逃了3651天。
此时,淮滨县检察院追逃小组上路出发,并在次日凌晨6时赶到了1000公里外的普陀山……
一个人开票收钱,挪用公款如入无人之境;窟窿越捅越大,干脆拿笔大钱潜逃
戴着手铐坐在警车里,贺玉霞无心观看沿途景致,她长叹一声,向办案人员缓缓地讲述起了自己的人生。
1979年高中毕业后,贺玉霞进入淮滨县轮船公司工作,1987年调入淮滨县港航监督站任出纳,4年后兼任港航监督站会计。年轻时,贺玉霞做事干练果断,透着一股泼辣劲,深得领导赏识。1997年10月,贺玉霞因工作成绩突出,被任命为淮滨县港航监督站副站长(主持工作),同时兼任会计、出纳,分管行政、财务工作。
丈夫徐永鹏比贺玉霞大4岁,早在1970年就参加工作,1979年从明港钢厂调入淮滨县外贸局,5年后下岗。下岗后,全家4口人全靠妻子一人工资生活,家庭经济负担骤然繁重不堪。而夫妇两边亲友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于是,仅有小学文化的徐永鹏决定从事个体经营活动。
没有本钱,徐永鹏想到妻子任港监站副站长兼出纳和会计,保管着单位公款。起初,徐永鹏通过妻子挪用港监站公款做生意。贺玉霞想着先用公款做生意,赚钱后再把公款填上。然而,命运似乎不愿施舍好运气给徐永鹏。徐永鹏先后赴广东贩摩托车、卖衣服、卖电器、跑长途班车,前后亏空了七八万元,越亏越发狠,用公款填亏空的“窟窿”,结果不仅“窟窿”堵不上,还欠下了外债。
1998年年底,信阳市港监所来淮滨港监站查账,发现贺玉霞的账上少钱了,催她赶紧把钱补齐,并明确告知春节前还要来淮滨查账。此时此刻,钱已经被徐永鹏做生意亏了好几万,具体数目竟然没有仔细算过。贺玉霞夫妇掰着指头数,从哪个亲戚朋友处也借不来钱,肯定无法把从单位挪用的公款补上了。“这样子无论如何不能在单位呆下去了。”贺玉霞在绝望中想到了携款潜逃的办法。
那么,贺玉霞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携款潜逃?“因为淮滨港监站就我一个人开票收钱,缺乏监督,所以我挪用公款比较方便。信阳港监所只是按照我开的发票对账,每开完一本发票后才把发票存根上交,然后再对账。只要我不把发票存根上交,就发现不了我收多少钱,所以信阳市港监所也发现不了我挪用公款。”贺玉霞对检察官说。
10年来东躲西藏,靠卖菜生活;惟一女儿十年未联系,父母去世不知晓
“我和丈夫徐永鹏商量一块出去到外面混,但是到外面也需要钱,于是我俩就商量从单位银行账户上再取15万元,归还一部分欠私人的外债,腊月底我俩带着剩下的8万元钱一块走了。”贺玉霞告诉检察官,“走的时候跟婆婆、孩子都没说,跟其他亲戚也没说,更没和单位的人说,因为我们怕说了后走不掉。”
十年里贺玉霞夫妇一直在东躲西藏,无论在哪儿,只要见到警车和警察心里就怕得哆嗦,从来不敢住在城市里,在一处呆个一年半载就又换地方,辗转了一个又一个乡镇,靠卖菜生活。就这样,外逃时带的8万多元很快就花完了。
让贺玉霞最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害了女儿。“当时女儿正上高二,学习很自觉,成绩也不错,但最后没考上大学。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此。后来女儿在外打工,因为担心我的事牵涉到她,我们几乎不和她联系。”她失声痛哭,“唉!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来不及了,整个家都毁了。”
外逃期间,贺玉霞父亲去世,徐永鹏母亲去世,直到被抓获,他们也不知道父母安葬在哪里。
案意
之所以选择这起案件作为“非常案件”,理由在于“贪污”和“潜逃”这两个敏感词汇。
对于公众来说,这两个词并不陌生。“会计贪污公款潜逃6年”、“储蓄所主任贪污银47万潜逃10年后被抓”,类似的新闻标题屡见报端。
就在前天(2月3日),贪污公款19万潜逃11年的某石油公司会计侯某,在辽宁省海城市落网。和贺玉霞夫妇一样,侯某对“贪污后潜逃”的感受是,“这些年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更值得品味的是,对于为什么能轻易贪污公款的问题,侯某的解释也和贺玉霞如出一辙,“每天都有大额资金经手”,私自用两张现金支票就轻轻松松提出现金19万余元……(本报记者 杜萌 本报通讯员 汪海 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