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的面，情人刘某7次割腕自杀，他却“睡着了”。心情濒临崩溃之际，刘某从16楼跳楼自杀。但在案发后，他竟一走了之。

　　昨日，在（福州）丰泽区法院一审开庭审理此案，因被控过失致人死亡罪，惠安人李某坐上被告人席。对检方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李某当庭认罪。

　　案件实录

　　因为一碗水饺，他和情人刘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是，当刘某7次割腕自杀未遂、最终跳楼自杀后，他不但没有救助和报警，竟逃离了现场。面对检方的指控，李某当庭认罪。

　　情人跳楼自杀 他一走了之

　　去年11月11日凌晨，泉州市区东湖街五洲城市年华单身公寓，一名女子从16楼坠下身亡。死者是年仅21岁的湖北人刘某，生前在一家娱乐场所工作。事发后，曾与刘某交往密切的男友李某却不见踪影，丰泽警方立案调查。

　　一个星期后，在仙游县城，惠安男子李某被民警抓获。据查，李某现年37岁，已婚，原是泉州某单位的一名司机。2008年底，他和刘某相识并开始交往。去年11月初，李某租下五洲城市年华一公寓，和刘某开始同居。检方诉称，案发前，李某酒后在租房内因琐事与刘某发生争吵，导致刘某情绪激动，并在房内用碎碗片割腕自杀未果。其间，李某未采取有效防范措施，而是躺在房内睡觉，导致刘某再次情绪失控，并从该房阳台窗户跳下身亡。

　　经调查，刘某跳楼后，李某并未及时下楼救助或报警，而是带着刘某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逃离现场。事后，李某又约了另一名女性朋友，一道前往龙岩、莆田等地游玩。落网后，李某被取保候审。

　　之后，经各方多次调解，李某的家属向死者家属一次性赔偿12万元，从而取得对方的谅解。今年6月，丰泽检方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将李某起诉到法院。理由是，李某酒后因琐事与他人发生争吵，导致他人生命处于危险状态，终因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有效防范，导致他人死亡，案发后却一走了之，没有及时救助。

　　之前7次割腕自杀 缘起于一盘水饺？

　　昨日上午9时许，李某出现在被告人席位上。对检方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李某当庭认罪，表示没异议。

　　悲剧因何而起？“当时刘某煮水饺让我吃，我醉酒不小心踢翻了整碗水饺，她开始又哭又闹。”李某在法庭上声称，他当时仅推了刘某一把，并没有殴打或有其他过激动作和言语。但检方认为，这样的解释不符合常理，“法医鉴定结论显示，死者左手腕处有7条伤痕，符合碎碗片割伤的特征。而案发现场东西凌乱，在床单、地板、墙边和床角，均发现有死者的血迹，这如何解释？”但李某辩解说，起初他并未注意到刘某在割腕，当他发现时，连忙上前拿走了刘某手中的碗片。随后，法官也提出了疑问，“既然制止了，为何现场到处都有血迹？”

　　李某的回答却有些含糊，“当时我喝酒晕晕的，也不大清楚。那时，她要跳楼，我把她抱了回来。她又躺在地上哭闹，还拿影碟机砸伤我的眼角。折腾了半个小时，我累了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当时，你看到被害人跳楼前的状态是怎样的？她站在哪里？”随着法庭调查的深入，法官提出了一系列疑问。“不是站着，应该是卡在阳台外的横梁处。”李某解释说。“卡在横梁处？宽才几十厘米，从窗户外悬空的横梁提取到的死者脚印很正，死者应该是站在横梁上的。”“这个我不清楚，我在屋里没看到人，追出去就看她卡在那里。”面对法官的追问，李某突然又说，“我还叫她把手伸给我，但当时来不及了”。

　　庭审后，法庭决定择期宣判。

　　各方说法

　　争吵行为是否直接导致刘某之死，李某是否应当预见到刘某处于危险状态，李某是否应从轻处罚？昨日，以上这些问题，成了法庭辩论阶段的焦点。

　　A.辩护律师 自杀非他人能控制 死者应承担后果

　　“本案的过程很简单，就是一对情侣酒后吵架，女方跳楼身亡，男方成了被告人。”鉴于李某本人已认罪，他的辩护律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根据本案的事实、情节以及李某的主观恶性等情况，法院应给予大幅度从轻处罚，并判缓刑。

　　辩护律师认为，李某的行为在过失犯罪中情节显著较轻。证据表明，刘某的死亡是高坠自杀行为所致，其自杀行为并非李某所能完全控制。况且，之前刘李二人都喝了酒，精神意识不是很稳定。从相关证言体现，死者的脾气本身较暴躁，作为一个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她本身对跳楼自杀行为所能造成的后果，应有充分的自我控制能力。因此，刘某跳楼自杀的行为，应由她自己承担法律后果。

　　有没救助或报警和“死亡”无关

　　该律师还认为，在案发过程中，李某并非完全没有阻止防范，只是防范不够彻底而已。李某阻止过两次，因其本人也喝多了，加上争吵后比较困乏，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并非起诉书所说的在房内睡觉。当李某发现女方不在时，再次阻止救助已来不及。

　　而且，李某有无下楼救助或报警，和刘某的死也没因果关系，“刘某从16楼跳下去，必死无疑。没证据表明，刘某是因李某未下楼救助而死亡的。李某在事后未报警是害怕所致，初次面对此情形，表现出恐慌是正常的。鉴于本案还存在诸多疑点，如李某的先行行为与李某的救助义务是否存在关系？他是否救助的行为与刘死亡的关系。法院应根据疑罪从无，疑罪从轻的原则，大幅度对李某从轻处罚”。

　　另外，李某所犯的是一种过失犯罪，这种犯罪是法律意识淡薄所致，社会危害性较轻，而归案后，李某有认罪悔罪态度，又属偶犯、初犯，没有前科，同时积极赔偿将死亡后果和损失降低到最小，并获得死者家属谅解。

　　B.检方 争吵行为和死亡结果有关

　　刑法规定的过失致人死亡罪，是指因过失致人死亡的行为。主观上只能由于过失构成，包括疏忽大意的过失和过于自信的过失。检察官解释说，定罪的关键，是要查明过失行为与死亡原因之间，是否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

　　而本案中，刘某的死虽然是她自杀跳楼所致，但引起她跳楼的根本原因，是双方的争吵行为。在刘某割腕等行为中，李某没采取任何措施，直接导致刘某的情绪向绝望发展。从双方争吵到跳楼，短短45分钟内，能导致一个正常人在短时间内产生自杀念头、割腕7次并最终跳楼，可见之前的争吵行为，或说李某做了某些刺激行为才让刘某直接产生了轻生念头。

　　正因为争吵使刘某处于需要救助的危险状态，作为心智健全的李某，应知道刘某处于危险状态。而且，对于自己争吵行为而致使女友情绪失控自杀的行为，李某负有积极避免死亡危害结果发生的义务，且也有救助的可能。基于此，可认定双方争吵的行为是刘某自杀的根本原因，两者间有刑法意义上的因果关系。

　　是不是意外事件要看是否应当预见

　　也有人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事件。检察官认为，区分意外事件和过失致人死亡罪的关键，是要看行为人在当时情况下是否应当预见。

　　本案与普通的自杀案不同，发生的地点、时间、人物均很特殊。凌晨，在一间约20平方米、无旁人在场的公寓里，刘某在短时间内割腕7次，李某承认亲自制止跳楼1次，可见其当时情绪濒临崩溃。作为与刘某有特殊关系的成年人，李某应当预见刘某还会采取自杀行为，必须采取一些基本的救助措施。因为当刘某开始割腕自杀时，李某的救助义务随即产生，且从当时特殊环境、时间来看，李某有防范能力，救助义务也要扩大延伸，不仅要救助刘某受伤的身体，还要采取如安抚对方情绪、关好门窗等措施来防范，以阻止刘某继续自杀。但李某未采取任何措施睡着了。李某应当预见，但由于疏忽大意的过失而没有预见，正是这种不作为行为，直接导致刘某自杀的后果。（记者 魏柳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