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市场2010年IPO融资额跃居全球第一，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推进器。《经济参考报》与和讯网联合主办的“两会高端访谈”第一场“大力发展资本市场”论坛邀请到全国政协委员、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全国政协委员、交银施罗德基金公司副总经理谢卫和民生证券副总裁、首席经济学家腾泰，共同探讨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之路。
将间接融资为主转变为直接融资为主
“十二五”规划纲要草案提出，大力发展金融市场，继续鼓励金融创新，显著提高直接融资比重。
贺强认为，资本市场的发展可以调整我们的融资结构，将间接融资为主转变为直接融资为主。“到现在为止我们是以间接融资为主，而发达国家都是以直接融资为主。间接融资主要靠银行存贷款融资，风险是巨大的。银行从全社会吸收闲散资金，集中于自身，然后贷给企业，这实际是风险集中化的过程，而现代金融应是风险分散化。”
贺强说，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相比，货币市场是融通短期资金的场所，但实际上是“金融汪洋大海”中的一个“浅水湾”，资本市场才是“汪洋大海”，因为它是融通长期资金的场所，容量很大。所以，资本市场对于我们调整金融市场的结构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贺强认为，直接融资可以引导企业长期投资。企业通过间接融资获得资金，短期内还本付息，它的压力巨大，所以拿到的钱只能搞“短、平、快”的项目。这就是“拨改贷”以后，为什么企业出现很多短期行为的原因。而直接融资获得的是资本金，不需要还本付息，可以长期拥有、长期使用，从而引导企业长期投资，创造出大企业。
腾泰认为，资本市场有些方面是银行间接融资所不能替代的，比如青岛海尔、四川长虹、青岛啤酒这些早期上市的公司，如果仅仅依托银行贷款而没有资本市场，这些企业永远发展不起来。
谢卫认为，只有银行利率市场化了，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比例才能合理。如果银行利率不市场化，存款利率那么低，银行的放贷冲动就一定一直存在。利率市场化之后，企业选择银行贷款和选择资本市场融资的行为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腾泰认为，美国、英国本身是依托资本市场发展起来的，上市公司占整个国民经济的比重比较高。按家数来看，中国有两三千家上市公司，可能没上市的有几十万家国有和国有控股公司，还有上百万家中小企业，他们只能依靠银行融资。当前跟经济结构、产权结合来看，银行融资为主的局面一时还很难改变，这是一个缓慢的历史过程。具体操作过程，要根据资本市场的承受力去把握。
贺强认为，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比例严重不合理，这是几十年形成的，不可能一蹴而就就改变得了。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必须要有合理的规划，合理的规划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而要与实际资本市场发展的情况、市场和投资者的承受能力相匹配。
“除了融资功能，资本市场在过去20年上市公司治理结构，尤其是国家产权改革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腾泰说，比如现在的股份制、法人治理结构、独立董事制度等，全都是依托资本市场完成的。如果没有资本市场，就看不到今天多元化的产权结构。
提高投资者信心，发挥市场投资功能
“我们现在讲民生，资本市场是最大的民生之一。”谢卫认为，从数据来看，中国资本市场高速发展，但资本市场的质量给大家的信心恐怕还不是那么充足。所以“十二五”期间要特别关注资本市场投资功能的发挥，或者说把融资功能的发挥和投资功能的发挥两者结合起来。让参与资本市场的普通投资者、机构投资者在资本市场里能尝到投资的乐趣，而不是都尝到被“套”的滋味。
贺强介绍说，他今年写了八个提案，排在首要位置的正是“有效保护投资者利益”。他认为，各国证券法规的核心都是保护投资者利益，各国的证券监管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投资者利益。道理很简单，如果大家进入一个市场，出了钱，而投资者利益得不到保护的话，长此以往就不会有人敢到这个市场投资，这个市场就会失败。
滕泰认为，不仅要重视从微观上如何通过法律保护投资者的利益，更要从宏观上注重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如果始终把资本市场当作股权改革的场所，当作一个提款机，从来不重视投资者的回报，微观上做多少事都没有用。
腾泰说，资本市场只讲融资不讲财富效应，是不可持续之道。在当前这个阶段，中国经济过去三年来都是很好的增长，股市却连续跌了三年，而融资额连续两年全球第一，实际上应该适当放缓融资节奏，让资本市场更好地发展。
腾泰认为，无论是上市公司筹资还是基金公司、机构投资者赚钱，还是国有企业改革等，都离不开牛市，资本市场的发展就是依托牛市阶段爆发式增长。因为三年没有牛市，很多基金业、证券业走到瓶颈，长此以往是不可持续的。
政府要承担保护投资者利益重大责任
贺强说，对于股市出现的问题，有人怨股民，说中国人好赌，所以进去冒风险活该。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市场是投资还是投机不是股民自己决定的，而是由市场创造的条件决定的。一个市场创造的条件如果是投资风险大于投机风险，大家都会去投机；投资的收益小于投机的收益，大家也都会投机。而反过来大家都会投资。所以，构建一个合理的市场非常重要。
贺强认为，证监会长期以来致力于保护投资者利益，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我们20年的市场发展到现在，实际上市场层面依然出现了一系列损害投资者利益的现象，不得不引起深思，怎么样才能有效地保护投资者利益？
“要建立什么样的证券市场，这是根本的理念问题，建立投机性的证券市场还是投资性的证券市场有本质的差别。”贺强说，一般说十个人炒股票，“一赚二平七亏”是正常的，实际这是错的。真正投资型的市场，股民、基金、券商都是投资者，买了上市公司的股票，是出钱对上市公司投资，一个重要的目的是要分享上市公司创造的利润，整个证券市场不是零和交易，应该是增量的。上市公司每年给投资者创造大量源源不断的利润，所以大家不简单以博取差价为主。在有投资价值的条件下，差价波动风险是比较低的，只要长期持有还是可以赚钱的，十个投资者中有七个赚两个赔一个平，这才是正常的市场。
贺强还认为，从现在开始，必须大力发展证券场外交易市场，因为场外市场的容量是无限的，可以更大规模地解决直接融资问题。而且场外市场门槛低，会进一步刺激PE(私募股权投资)和V C(风险投资)，可以给他们提供方便的退出通道，他们受到刺激也会积极直接投资。这样企业从资本市场获得的资金途径就会越来越多，规模会越来越大。
对于受到广泛关注的新股发行从审核制变为注册制，贺强认为，主板市场不具备这个条件，场外市场搞注册制还有可能。因为发行上市是企业的一个重要融资来源，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只要经过审批就可以融几亿、十几亿甚至几十亿，融资成本很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严格，肯定会出现造假行为。
贺强认为，监管者应该承担保护投资者利益的重大责任，特别是保护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的重大责任。最根本的是不断提高上市公司的业绩和公司治理水平，增加它的成长性，给股民提供一个能够通过长期投资，长期获取收益的环境友好的场所。记者 白田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