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小强的母亲胡X芳

　　人都是讲良心的，我也不会把人逼到死路上，我拿的只是欢欢拿生命换来的钱。

　　———欢欢的父亲罗X贞

　　一块红砖砸碎了两个城中村家庭的幸福：昨日(20日)，抛砖的12岁男孩小强的父亲黄X力忙着四处借钱，支付受害女婴欢欢的医药费；母亲胡X芳怀抱1岁的儿子，上门给对方道歉。另一个家庭父亲罗X贞和妻子仍在伤痛之中，不能自拔。

　　在悲伤的气氛中，昨日，两家达成初步赔偿协议，赔偿分为多步走。“真的，或许你们慢慢交往了，会成为亲戚、朋友都不一定。”罗X贞的亲戚说。

　　清晨7：00 出门借钱

　　在海珠区大塘马基大街九巷1号一套30多平方米的出租房内，昨日清晨7时许，一夜未合眼的黄X力起床后，就离开家———去借钱。

　　“就这点钱，让我怎么去见他们。”向亲朋借钱多次碰壁的黄X力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脸憔悴的妻子胡X芳，突然情绪失控，掩面哭起来。

　　邻居说，这对夫妇，男的在一家私人煤气站上班，一个月赚1000块钱；女的10天前刚找到一个烫图章的工作，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房租、水电、赡养老人、抚养小孩……已经让这个家庭非常拮据。

　　“本身还欠着钱未还，人家哪里肯再借？”工友、老乡、朋友，能借的都去问了，直至上午11时许，黄X力才从四个地方筹借到2000元。

　　中午，阳光暴晒，黄X力和小强离开家门，前往客村的前工友家，继续借钱。

　　“带着儿子能增加说服力，毕竟是他闯的祸。”黄全力说。最后，他借到了1900元，加上上午借的2000元，离协商偿还的4000元，还差100元。

　　中午12：20 下跪道歉

　　黄X力出门借钱的同时，在他的出租屋里，妻子胡X芳对在场的记者说：“大家都是做父母的，我想去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儿子闯祸之后，她还没有见过受害女婴欢欢的父母，向对方当面道个歉。

　　中午12时，顶着日晒，胡X芳独自抱起1岁多大的小儿子出门，向欢欢父母住的出租房走去。

　　路上，胡X芳口中念叨着道歉词，“这么说好不好啊？”胡X芳说，她怕说不好，会让对方更伤心和生气，她不敢奢望对方会原谅儿子小强闯下的祸。

　　短短几百米，她走了20多分钟，胡X芳抱着小儿子走到受害女婴父母、罗X贞夫妇住的地方时，守候多时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

　　胡X芳默默地走到罗X贞夫妇面前，弯曲双腿，突然跪了下来，连声说：“对不起！”激动得忘了事前准备的道歉词。

　　看到抛砖男孩的母亲跪在自己面前，罗X贞和妻子凌X梅的悲伤涌上心头，双双哭倒。

　　一时间，双方家长除了沉默，只有止不住的哭声。

　　罗X贞夫妇的亲属扶起久跪在地的胡X芳，“看到她这样，作为亲属，我们感觉到了她道歉的真心。”众亲属说。

　　罗X贞夫妇事后也告诉记者，胡X芳的道歉让他们宽慰不少。

　　下午3：00许 两父亲大哭

　　下午2时30分，黄X力就走进海珠区南洲街司法所。妻子胡X芳亦抱着小儿子赶往所里。

　　3时许，受害女婴欢欢的父亲罗X贞带着三名亲戚走进了司法所二楼的南洲街职工之家———大会议室。先前的愤怒已随胡X芳那一跪而泯失，谈判在一种温情而又悲伤的氛围里开始。

　　“人都是讲良心的，我也不会把人逼到死路上，我拿的只是欢欢拿生命换来的钱，医药费这些是最基本的。”听说了黄X力家中的困境，罗X贞反而替他捏把汗。“小孩不让他读书怎么行？平时要教育好他，下一次再(抛砖)砸到别人，你们夫妻俩可是一辈子也还不清。”

　　黄X力点头，嗫嚅重复，“他不爱读书。逃跑了四次。”

　　一番斟酌，双方确定先把欢欢的后事办了。医药清单显示，欢欢在省第二人民医院花了共3675.8元医药费，“新滘医院的当时急没有清单，就算4000元吧。”罗X贞的亲戚李先生说。

　　但当看见黄X力从左裤袋摸出了一沓百元人民币，又从右裤袋摸出一沓钱，拿开面上两张50元后，其余的都是十元五元的碎币后，在场人士都静默不语了。

　　“算了，我知道你的诚意，那100元不用了。你自己留做生活费。”罗X贞的亲戚说，“现在我知道你的诚心了。大家都很不幸。我也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或许你们慢慢交往了，会成为亲戚、朋友都不一定。”

　　听了此话，一直脸色苍白的黄X力“呜呜”哭了。见他趴在会议桌上号哭，一直在会议室里玩耍的1岁半的小儿子走到他旁边，手指他，凄惶地看着众人，大声唤“爸爸”，胡X芳绷着脸，沉默不语。见此情景，坐在另一边的罗X贞也伏倒在桌上，轻轻地耸动肩膀，不一会，又将整个身子打横睡在几张会议凳上。

　　黄X力哭了足足10分钟。

　　下午5：30 商定赔偿事宜

　　罗X贞说，失去欢欢对他们和他们老家的亲人都是很大的打击。现在夫妇俩最希望欢欢的后事能够早点解决。“想着孩子的尸体孤独地躺在殡仪馆里，多放一天我们就心痛一天”。

　　在司法所建议下，双方达成初步赔偿协议，赔偿分为多步走。

　　昨日，黄X力先交4000元给罗X贞，用于支付欢欢的医药费；黄X力在今日下午3时，再筹3000元到南洲街司法所交给罗X贞；双方协助办理欢欢火化等后事；在处理完以上三项协议后，双方再从长计议下一步赔偿。

　　下午5点半，司法所长看过协议后，双方准备撤离。“你们走回去那么远，不如搭我的车吧。”罗X贞的亲戚主动邀请黄X力一家搭他的车，但黄X力一家拒绝了。在街道职工的掩护下，他们一家避开了记者，从司法所后门离开。

　　下了司法所的阶梯，就是一条河涌。黄X力倚着栏杆摸了下额头，缓缓摸出两块钱，给胡X芳搭车回家，他自己则沿着河涌边一直走，拐上了广州大道南。但胡X芳也没有搭车，他们沿着广州大道南一直往家的方向走，瘦小的身影渐渐烟没在下班的车流中。(周松柏 邱永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