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吴宇森,香港导演,1946年生于广州。他是继成龙之后,进入好莱坞的第二位华人明星,被称为“暴力美学大师”。代表作品《喋血双雄》《纵横四海》《英雄本色》《变脸》《赤壁》等。
【先锋语录】
在好莱坞,我被定义为“大片”导演,有时候我想拍一些文艺片都很难找到投资。
我不会拍政治题材的电影,但会多拍一些人性化的题材,不管在哪个国家和地方,人性都是普遍的。
现在时代一变,人和人之间越来越疏离,你想帮助别人,反而(可能)被利用和陷害了。
这个鼻翼有痣、圆脸、外表敦厚的矮个子香港人,26岁就成为香港当时最年轻的导演,从功夫片起步,拍过粤语戏曲片、喜剧,再到黑帮动作片、好莱坞大片,确立了自己独特的吴氏风格。现在,他是全世界最耀眼的华人导演之一。
从他努力搜寻正确的中文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停顿里,你隐约还能感受到那个曾经说话结结巴巴、内向木讷、很有点害羞的“阿森”的影子。不过现在的他,面对记者总能侃侃而谈。关于电影,他有说不完的话。
《剑雨》向现代女性致敬
2010年9月,刚刚获得2010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吴宇森,以武侠片《剑雨》监制的身份与大众见面。这部电影可以简单地介绍为武侠版《史密斯夫妇》,但若要准确描述它,又远远复杂得多。
有人评价说“真正代表吴宇森精神的还是英雄片阶段的几部经典作品”。对此,吴宇森很无奈,他告诉本报记者,其实除了英雄,自己更关注情感丰厚、以爱为怀的普通人,他甚至计划拍摄一部关于年轻人的现代爱情电影。
《国际先驱导报》:台湾的媒体如何评价《剑雨》?
吴宇森:台湾和大陆的反馈都是一样的,台湾媒体看过后都非常喜欢,口碑很好,认为这个戏拍出了很不一样的武侠片的感觉,很难得的女性视角,爱情和武打又配合得很好。
其实我也很想拍一部女性电影,正在等待好的剧本,我自己也在写一个年轻人的现代爱情戏,讲一对年轻男女相爱到现在,都不信任对方,而是互相骗对方,慢慢地在骗的过程里才发现一些真的东西,原来这些骗都是为了爱,是一个蛮有戏看的电影。其实,凡是比较人性化的题材,我都好喜欢。很不幸的是,我的动作片卖钱,也建立了自己的风格,在好莱坞,我被定义为“大片”导演(笑),有时候我想拍一些文艺片、小制作的电影都很难找到投资,他们说:“吴宇森还是拍大片好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也想拍一个有文学性的电影,我还在等待。
Q:在你看来,好的武侠片,是不是都有以古照今的作用?
A:这也是这个戏的目的,尽量把人物生活化,贴近现代人的感情,让观众看了后能有更深的被带入感。一个杀手不管他是自愿或被迫做这个工作,他们本身也有一些单纯的理想,或是为了赎罪、为了过新的人生,种种细节都是现代社会正在发生的。《剑雨》的女主角也希望重新开始生命,当她找到那份爱时她非常坚持,被误解受伤害,她还是勇敢地付出,不顾一切地为维护她的爱而奋斗,这也跟现代的女性很相似。这部戏是我们向现代女性致敬,也蛮突出现代人的那份勇气,这跟以往的武侠片很不一样,没有为浪漫而浪漫,比较有真实感,同时又有古代武侠的意境,打斗很配合人物的性格情感,以及故事情节发展的推动。这对导演苏照彬也是蛮大的考验。
不拍政治题材
虽然现在和张家振在好莱坞共同拥有一家电影公司,但吴宇森还是决定将重点放在中国,并且非常关注和培养内地的新导演,“现在中国电影事业发展很好,拍的电影数量多了,但质量还比较弱,有个性的导演不够,有太多年轻导演太没有机会了。”自从监制了两位台湾导演、一位香港导演的电影后,他正打算监制一两部内地导演的作品,“已经成名的张扬、贾樟柯和王小帅,我都很欣赏,但是我想聚焦一下没出名的新导演。”
Q:有人说,因为审查的存在,所以大陆银幕上充斥着古装片和历史片?
A: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压力,每个国家都有它的制度。我不会拍政治题材的电影,我对这方面的认识不深,但我会多拍一些人性化的题材,不管在哪个国家和地方,人性都是普遍的,我要拍人性光明的一面。我的一些来自高层的朋友鼓励我拍一些现代的故事,例如中国警察故事,其实有很多题材可以拍,很多时候大家有所顾忌,主要是因为误解。在审查方面,他们最关注的是暴力问题,不希望青少年受到暴力的影响,这个蛮合理,在美国也严格地对暴力审查或者分级,如果非要给15岁以下的少年看,大家都自动地进行删减。有这些审查也没关系,你可以把暴力程度降低,也可以透过别的方式来达到同样的力量,所以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而大家为了避重就轻,为了安全,一窝蜂去拍古装戏,观众看多了也会腻,而且没有外国市场。
Q:你是否支持大陆将来实行电影分级制度?
A:我相信慢慢也会走到这一步的,但也不能太激进,太激进整个电影圈会混乱,关乎国家政策的问题。我相信当局也希望我们拍好电影,好电影对国家的形象非常重要,他们也会重视的。但我们也不急于要弄电影分级,按照目前来讲,还是有很多创作的空间。
呈现共同情感才能走向全球
吴宇森自小就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他平时喜欢看《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刺客列传》等,这些充满豪情侠义的小说更在他思想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吴宇森仍是好莱坞超一流导演中的一员,他的成绩是那一批闯荡好莱坞的香港电影人中最好的一个。他坦言,全世界的价值观都有相似处,只要找到大家所共同拥有的东西,就能赢得世界性的普遍喜爱。
Q:在好莱坞打拼多,你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和困惑?
A:我当年刚到好莱坞,拍了一个20世纪福克斯公司投资的美片《终极靶心》。试映时口碑非常差,我希望拍一部有新意的美国片,想有自己的风格,结果太急功近利了,拍得很港片化,把所有的东西都加进去,不了解的普通观众接受不了这样的风格。我后来用了两年时间,真正地深入研究美国社会,跟人家交谈、交朋友,关注那边发生的事情,了解他们的感受和思想,了解后找到我们人性的共同点,原来也是家庭问题,我们中国人很注重家庭,他们也一样,我把这种观点放在《断箭》,成功了,第二部里又放入一点我风格的东西,第三部再加一点,慢慢地我就可以完全用我的风格,所以后来拍了口碑很好又卖钱的《变脸》。
Q:你多次在采访中感叹“时代变了”,为何这么说?
A: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怀念和追寻以往的年代,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物质和科技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大家都没有那么多欲望,没有那么急功近利。那时候很贫困,但是患难见真情,大家帮忙,即使自己很穷也会把家里仅有的床让出来给更加穷的亲戚。那时候大家都比较单纯,喜欢文艺的,就直接往文艺的路上走,一切都单纯的话,个人的追求和奋斗就比较容易成功。现在时代一变,人和人之间越来越疏离,有不安全感,互相防备,你想帮助别人,反而(可能)被利用和陷害了。科技的发达和经济的发展反而让一些人更自私,欲望越多,都丢失了原本好的品质,也不会去帮助别人,朋友间的信任更加谨慎,不会毫无保留,不要求回报。
Q:拍电影是不是为了将这种遗忘的美好感情和价值观提醒给大家?
A:有啊,有啊!我们的电影不一定是靠动作、笑话,而是情感,全世界的价值观都有相似处,譬如我们有同样的道德价值,对真善美的追求,为受灾害的人而同情,为获得胜利的人而欢呼,只是大家的生活习惯和背景不一样,怎样用共同的技巧来呈现这些大家所共同拥有的东西,就能赢得世界性的普遍喜爱。我们既不能丢弃我们精神家园里的东西,又要能根据不同的国情,因地制宜地用不同的展示手法来揭示人类共有的真善美。
“我很注意自己的牛脾气”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吴宇森非常忙碌,在美国和中国都有电影公司,经常手上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在美国洛杉矶定居的他,在北京798艺术区旁也有一套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大女儿和小儿子生活在美国,只有二女儿吴飞霞一直跟随他做电影助理。这次在《剑雨》中,二女儿也主动请缨出演了一个女杀手,即使是担任配角,也秀出了她花术、跆拳道的看家本领。
Q:你已经64岁了,古人说“六十而耳顺”,你的牛脾气好些了吗?
A:是啊,是啊,有这个感觉,觉得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凡事中庸,我不会有其他非分之想,更加有耐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和听年轻人讲话,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在拍戏的时候我都是很平静。我太太觉得我有所改变,我也有注意自己的牛脾气。
Q:从重视电影的结果到享受拍电影的过程,除了年龄,你出现这个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A:一个是我对自己拍的电影很有信心,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最后的成果,我也很清楚自己的团队,让每个部门的人都产生同样的兴趣来把这个构想实现。另外,因为我早就料到戏的成果,我没有太多担心,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关心我的工作人员。我很喜欢观察他们的工作表现,我看到有些人为了达到一个理想的效果而不断地改进和努力,我会非常高兴。我也非常关心他们的健康和生活,我希望他们愉快,如果有谁不快乐,我会表达一份自己的关怀或者能够照顾他们。在一个成员来自四面八方的电影团队里,工作人员的工作和生活、感受和动态,好像一个社会的小缩影,我可以看到人生的一面。
Q:你有遗憾吗?例如太忙于工作,如何补偿家庭?
A:当然有遗憾,不过还好,我太太帮我把三个小孩照顾得非常好,三个小孩都很有个性也很独立,对我也蛮谅解,我也希望能有多点时间跟他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心声,跟他们一起感受一些事情,但一直都分不出时间。还好,他们都非常乖,也各有各忙的事情,我也蛮支持他们。我太太也抱怨蛮多的,我就煮点好菜给她吃喽。我虽然手艺不是那么好,但我喜欢煮,煮饭可以减轻压力,还可以轻轻松松地做一些好菜给小孩和太太吃。看到他们吃得健康和开心,我就快乐。这样也是一种补偿吧!
参与互动(0) | 【编辑:李伦】 |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