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大陆台籍老兵·抗日烽火:留学女兵与潜伏(2)
地下工作
何标,原名张光正,台湾新文化运动领导者、作家张我军的长子。因缘际会,1926年他出生北平(现为北京),并在此长大。曾被中央军委授予独立功勋荣誉章。200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在抗日战争期间,何标一直从事地下党工作。1942年8月,何标考入北京志成中学高中部。在高二第二学期时,身边有两个同学突然辍学离京,参加抗战(一年后,他才陆续得知),那时候,对他参加抗战就开始心生向往。
那期间,他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籍,在文学方面,从五四新文化到鲁迅杂文,再到30年代的左翼文学;在时事方面,阅读了抗战前出版的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书刊;在理论方面,阅读了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马列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书刊。
1943年冬,何标和同学们自行成立了“拓荒垦殖小组”的秘密组织,其宗旨为信奉马列主义,反抗日本帝国主义、联合抗日分子,并寻求与敌后抗日根据地的联系。
同时,与当时北京进步学生团体“海燕社”取得联系,进行发展工作。事后,何标才得知,当时晋察冀城工部已派人对“海燕社”进行秘密联系和指导工作。
1944年7月末,何标有个同学叫徐国光,从敌后抗日根据地派回北京工作,以宣武区内顺城街北方中学高三学生的身份作为掩护。徐国光要何标再找一两位同学,编辑出版《台风》的油印刊物,在熟悉的同学间散发流传。
徐国光原定1945年初带何标去根据地,但因联系不畅,直到1945年3月26日才成行。在临行前一晚,何标因为过度兴奋而失眠,导致26日拂晓倦极入睡,错过了与徐国光约好的见面时间。
徐国光左等右等不见何标身影,情急之下,闯进西单南大街路西行人道上的警察阁子,拿起电话就给何标打电话。值班的伪警察还没醒过神来,只见身穿棉袄的黑脸汉子,动作粗鲁,态度蛮横,还以为是日伪小特务在办案,所以问都没敢问。
何标在家里自己的房子里被电话吵醒,猛然一跃身,提起行李,就溜出家门,急速赶到约好的地方找徐国光。他们一路8人从前门火车站上车,在定县下火车以后,在当地交通员的引导下,绕过日军岗楼,通过封锁沟,最后到达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
学习三个月后,何标又被送回北平。他有两个任务,一是动员他父亲张我军去抗日根据地,张我军同意了,但因为当时与根据地联系不便的原因,所以没有成行;二是要考进绥靖军清河军官学校,从事瓦解伪军的潜伏工作。
绥靖军清河军官学校是由日本教官当家,施行法西斯式管理,目的是培养侵华日军的帮凶。当时,何标进入该校后,家人很不理解,只有他父亲了解他从事抗日秘密活动的真相。
何标进入绥靖军清河军官学校没多长时间,日本就投降了,随后,国民党接受了该校。当时,国民党要求学员穿上国民党部队的军服,假冒“国军”接受保定,并改番号为河北省保安干部训练所。这时,何标的任务发生了转变,由原来颠覆日伪转变为瓦解国民党。
由于潜伏工作时间长了,何标的身份也开始遭到怀疑,快要待不下去了。此时,何标的舅舅、国民党少将罗文浩奉命接收河北省保安干部训练所。
他知道何标离家后又进入绥靖军清河军官学校,心中也有所怀疑,但因为是亲戚,也没有拿何标怎么着。最终,何标还是托他的关系,以考大学的名义从保定脱身。
坚持战斗
虽然日本无条件投降了,但战争并没有结束,还有接收投降和遣送日俘等工作。当时,侵华日军只向国民党“中央军”缴械,不向共产党八路军投降。
杨美华说,胶济路沿线被八路军围困在据点、炮楼的日伪军,还继续顽固抵抗,为了夺取抗体战争的彻底胜利,八路军向龟缩在各据点的日军,开展强大的政治瓦解攻势。
经过日本反法西斯战争联盟的几位日本同志喊话,在胶济线新店车站据点的日军表示,不向八路军缴械是上级的命令,违令将受军法处置。据称,据点仓库有几十支枪,4、5箱子弹(约3万发)可以偷偷交给八路军,但需要派人去谈判。
当时在八路军方面,由渤海军区敌工科科长郭祝平负责与日军谈判,杨美华担任翻译。谈判是夜间进行的,日军方面是一个副队长出面。郭祝平表示,对于日军仓库里面的枪支弹药,八路军都不要,要求日军早日缴械投降,八路军有优待俘虏的政策,缴械不杀,并让他们从青岛乘船会日本,早日与家人团圆。
虽然副队长对八路军很尊重,一口一个“阁下”,但不向八路军缴械投降是上级的命令,如违反命令,即使回国也会被军法处置。谈判进行了一段时间,夜已深,郭祝平表示,回去请示领导后,再约下次谈判时间。
杨美华说:“我生平第一次接触这么严肃的场面,心中有些紧张,但感到别别有意义。回想起在台湾时,看着穿军服的日本兵都是躲得远远的,现在是日本军官对我们恭恭敬敬的,心里感到很荣耀!”
过了不久,又进行了第二次谈判。郭祝平进到据点,与日军队长见了面,并传达了八路军上级领导的意思。他说,既然日军缴械有困难,但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当八路军解决辛店街口伪军时,要求日军不能放一枪一炮,不得支援伪军。队长思考一会儿后,答应了。
后来,八路军攻打辛店街里的伪军据点,顺利解决了伪军一个团,新店火车站据点的日军,没有放一枪一炮。
由于胶济路不通车,放下武器的日军官兵和平民都步行到青岛乘船回日本,路上经常有人袭击他们。八路军处于人道主义,派出工作队,在铁路沿线接待站护送他们,当时杨美华作为翻译也参加了这项工作。
“这些工作使日军官兵伸手感动,临别时,许多人握着工作队员的手,表示痛心和悔过。”杨美华说,“时间过去了半个世纪,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境,仍历历在目。”
另一位抗战台籍老兵何标在日本投降后,依然留在沦陷区和国民党统治区担任秘密工作。
1945年10月,当时八路军的先头部队已打到北平郊区。经何标安排,他父亲张我军应邀出城,与驻扎在西郊的一位八路军干部、也是张我军的学生甄华同志秘密见面。
那天清晨,何标与父亲张我军各骑一辆自行车,从手帕口胡同来到西四南大街,另一个骑车人在20、30米外等候接头。
何标说:“我压低声音告诉父亲悄悄与那人出城,到妙峰山下八路军某部驻地与负责人相会,并叮嘱他一路小心,就是目送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瞥了。”(后续篇章待续)(实习生姚恬然、江华翠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