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武再成焦点人物,这两天讨论得更多的,其实是他和陈光标是否在作秀以及他本身的性格缺陷。有人提及他是体制的牺牲品,但这次附和的人并不多,因为他确实有些认不清自己,而且也拒绝认清。确实,他是个体,然而放眼体制的大环境,在张尚武这个个体身上,体制的巨大指挥棒又何尝没影响到他?
他的思维模式
拿到冠军就应该在光环下生活?
张尚武在有些方面,其实是聪明人。在他被关注的初期,主题都是对他的同情和对体制的批判,是“世界冠军光环和地铁卖艺现实的巨大矛盾”,张尚武需要这样的报道,尤其是后者,但是北京一家著名媒体做中立报道时,马上让张尚武感觉到了不舒服,“随后他就说,不再接受我们报社的采访。”北京的一位同行告诉本报记者。
在他成为焦点人物之后,他也一直把矛头引向体制,说的大多数是退役运动员的安置问题。在自己刚进陈光标公司时,他感觉自己有了前途,春风得意,于是他说:“今后我要帮助劳苦大众和基层运动员,一是物质,二是精神,这是必需的。”他呼吁“我希望全国的运动员、基层运动员,要和地方体育局联系,把你们工作安排好,你们要主动找,或者找各项目中心负责人,要快,快!”
在感觉自己走上正轨后,他资助贫困大学生宁宁时像陈光标一样甩钞票,从那些照片自然能够看出,他是觉得这才是自己应该有的生活方式,以明星或者有地位人的身份去做慈善,而不是被人“嘲笑”和“侮辱”。
而在感觉自己受到专家的侮辱后,他在微博上说:“1400(元)人民币不够我去一次医院的诊疗费。我们那些退役的运动员,包括一些基层非体育项目运动员以及没有获得过奖牌的退役运动员,他们是不是140元也不值了呢?我希望引起体育界广大在役运动员的重视及新闻媒体的讨论。”
从这些发言不难发现,张尚武的思维是:按照体制,自己作为大运会冠军,应该是“一盘菜”,应该由国家安排体面的工作而不是成为“劳苦大众”,无论自己是不是因为严重违纪而被开除出了国家队、是不是因为不思上进而被省队也放弃、是不是因为性格缺陷而几次被判刑。
陈一冰在张尚武进陈光标公司新闻播出的次日,就炮轰了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前队友:“不能说现在混成这样了就完全赖体制,不能说你练体育了,国家就得养你一辈子。自强才是关键,不可能退役后都等着别人救济吧?不能说自己不努力、不成功就恨所有人,包括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迷失自我探因中国体育体制缺乏危机教育
陈一冰的话确实有道理。外界如今的共识是:张尚武有心理落差,但基本上不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让张尚武们有这种大部分人觉得奇怪的思想?体制真的在张尚武这个特殊个体身上,就没有责任吗?“当然也有责任,体制的引导有问题。”一位已退休的教练徐老昨天和本报记者聊此事时说。
这位曾从事排球工作多年的老教练说,体制多年来营造的环境是:好好练,成了全国冠军、世界冠军、奥运冠军,你就是有前途的人了,国家会给你什么都安排好的,或者做教练,或者做公务员,即使做生意也会有很多资源。“就像以前的读书,大家都说,现在好好学,等上了大学,什么就有了。”徐老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觉得,上了大学就代表一切不愁,但在体育系统,这样的思想还是比较多、比较普遍的。”
张尚武对陈一冰的反击,也证实了这种观念的存在:能练到世界冠军的地步,不谈像杨威、李小鹏这些人一样风风光光,至少也应该在体育系统谋取到一份好差事;谈不上名扬四海,至少提起冠军头衔时也应该让人肃然起敬一下。
“正是因为体制从小就灌输这样的观念,教练们都说好好练,才会像某某那样,”徐老说,“体制里以前一直缺乏一种危机教育,那就是‘你就算是奥运冠军,如果没有好好的规划,没有对自我的进修培训,同样难有什么成功’——因为找不准自己的准确定位,默默无闻的奥运冠军多了去了!对于大多数的基层运动员,更应该告诉他们,不是练了体育,别的都不需要管了。”
他解释说,退役运动员其实是有安置的,当然,运动员也是普通人,安置的工作自然也不会特别好,所以针对张尚武这样曾经优秀的运动员,另外一般都还有对口高校让他们去读书,“你也知道,这种对口高校,现在已经让外界的非议越来越多了,觉得这是让公众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分配,但是,因为之前的危机教育缺乏或者流于形式,体制顶住压力搞来的这些保障,一样白搭。”
徐老说自己也关注了张尚武的新闻,他认为正是中国体育缺乏的这种教育,才让张尚武有这样大的心理落差:“我看陈光标说给他规划的目标,说是学烹饪,以后完了可以让他回到家乡开个小饭馆,但这跟专家的‘你只值1400(元)’一样让他难以接受。尽管他坐过牢、去地铁卖艺度日,但正如他自己说的,这些都是在私下、小范围内传播他才能接受的,在大众面前,他潜意识里仍然希望自己的角色是大运会冠军,是应该有身份地位的,而不应该跟乞丐、小偷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因此,体制在这方面,确实存在问题——按照最现实的来说,即使体制短期内不可能改变,你至少教育要到位、告知要到位,国家培养不可能包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