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扬:球队不为冲超 只想为校园足球争话语权

　　中甲首轮客场力克升班马重庆FC，学生军北理工队拿到保级路上宝贵的3分。自从2007年开始参加中甲联赛，学生军受客观条件所限，年年在保级圈苦苦挣扎。如今，球队中很多人都有预感，今年很可能是北理工征战中甲的最后一年。首先，中国足协严格执行“职业联赛准入标准”，并非以职业俱乐部形式存在的学生军已不具备中甲参赛资格。另外，球队全年经费约为600万元，这笔“牙缝里挤出来的钱”，仅相当于某些球队两名外援的年薪。

　　“我们一不为冲超，二不为挣钱，就为了能在中甲立足以争得一点话语权。”已经执掌北理工队近10年的老帅金志扬告诉记者，“如果我们只在大学生联赛中拔尖，外界不会这么关注我们，打乙级联赛也一样。只有关注这支球队的媒体多了，我们才能宣传球队‘体教结合’的思路——现在还有一种更贴切的说法，就是‘让体育回归教育’。”

　　金志扬今年68岁，除了足球似乎没什么别的业余爱好。“原先还喜欢去钓钓鱼，现在也基本不去了，闲下来就到有合作关系的中小学看看小孩训练，也就这样了。”金志扬说，“带队是带不动了，偶尔看看球队的训练和比赛还行。”

　　金志扬如今确实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再率队南征北战了，北理工队的竞赛日程非常紧凑，本周六下午主场迎战呼和浩特队，周日凌晨坐火车去南宁，参加全国大运会的足球预赛。在大运会的7场预赛期间，球队还要从南宁去武汉，打一场中甲联赛，然后连夜再回南宁。大运会预赛结束后，马上就要在中甲联赛中主场迎战哈尔滨毅腾。

　　别说年近70岁的老人，就连20多岁的球员面对这样的赛程都只能摇头苦笑，教练袁微将其定义为“魔鬼赛程”。

　　袁微以前是北理工队的队长，球队冲甲成功时就是中场核心，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当了体育教师。金志扬说袁微是国内学历最高的足球教练，一点儿都不错。“我们得回报啊，金指退居二线，该我们顶上来了。现在金指可能每周来球队看一眼就行了，但我有事还得向他请教，特别是在开准备会时，还是希望他讲两句话。”袁微说。

　　按照国家相关规定，拥有教授职称的金志扬65岁就该退休，但金志扬和学校“谁也舍不得”。“我想再带球队几年，多为学校作点贡献。”金志扬说，“这又3年了，估计到今年9月，就该办退休手续了。”

　　金志扬用“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形容他对学校的感情，这在很多足球圈的职业教练和职业队员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金志扬就是这么说的。

　　“2002年中国队第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那是多么大的荣誉，中国球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但那一年好像特别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2003年，这是我人生转折的一年。”金志扬说起2003年，往事历历在目，“2003年我从职业俱乐部教练变成学校教授，然后还是在那一年，捡了条命回来，活到现在。”

　　2003年年初的金志扬有些失落：他和北京国安俱乐部的合同到期，俱乐部将他的档案放在人才中心。习惯了“有组织有单位”的金指不开心了，正好教育部组队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找中国足协帮忙介绍教练，足协把国字号教练金志扬推荐给大体协，大体协如获至宝。

　　后面的事情很多人都清楚了，“非典”期间不许出校门那个月，正好可以让金志扬带着大学生联赛冠军北理工队在学校天天集训。到韩国参加大运会比赛时，小组赛先以1∶2输给加拿大队，再以2∶3输给伊朗队，最后一场只有净胜乌拉圭队两个球才有出线可能。

　　“乌拉圭队比我们强太多了，但他们思想不统一，因为就算他们输一个球也可以出线。”金志扬回忆起那场比赛非常得意，“比赛进程完全符合我们的分析，但我们打进第二个球的时候，还给他们留了3分钟的反扑时间。”

　　那3分钟里，乌拉圭队光角球就罚了5个，足球绝大部分时间在中国大学生队禁区边缘滚动，对方的守门员都在中线附近伺机助攻，但乌拉圭队最终没能得分。

　　带领学生军进军大运会8强的这场比赛，是金志扬40年执教生涯中极为难忘的一场。“有些比赛确实一辈子都忘不了，什么细节都记得，包括带国安队夺得足协杯冠军，以9∶1狂胜申花队，还有那两年在工体的几场商业比赛，但是这场很多球迷都不知道的比赛，对我来讲也是刻骨铭心的一场比赛。”

　　通过这场比赛，金志扬清楚地认识到大学生对于足球的理解。“体工队模式说白了还是搞突击，把大家集中起来练，练出来就进国家队，练不出来就废了，这是违背现代足球运动发展规律的。”金志扬说，“99%的青少年都在学校里，不抓学校足球，哪儿来的中国足球进步？”

　　大运会之后，北理工和金志扬一拍即合。但当年年底，金志扬在成都为大学生联赛队伍培训教练时突发重病，“那年10月21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华西医学院动了手术，大夫以为是肠梗阻，等回到北京住进医院后，金志扬才知道自己是结肠癌。

　　“一开始做化疗，人都糊涂了，后来才清醒了。医生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不幸的是得了癌症，幸运的是保住了这条命。后来这些年还算稳定住了。”金志扬说，“所以我很想得开，人这辈子就是该做点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

　　这10年金志扬不遗余力地宣传“足球回归校园、体育回归教育”，为此他拒绝过很多职业俱乐部年薪上百万元的邀请。“以前在职业队时经常很短视，就看重个输赢。现在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足球是一个广种薄收的事业，可能十分耕耘才会有一分收获。中国足球要想真正提高，一定要让踢球的孩子们受教育，让他们和他们的家长知道，踢球和受教育非但不冲突，还会互相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