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点燃网球少年梦想 9岁男孩牵挂娜姐夺冠战

李娜的成功让不少孩子加入了网球队伍。

少儿比赛有模有样。

家长在场外“偷窥”孩子训练。 　　

　　“李娜可以做到，我们家孩子应该也能行！”这两年，李娜三入大满贯决赛的传奇，激励不少家长把网球拍塞进了孩子手里。然而，用网球强身健体蛮好，靠网球光宗耀祖不易，李娜的成功推动了网球在中国的普及，不过李娜的天分和成就却很难复制。接下来，我们要讲给你听的，就是一些上海网球少年和家长真实的追梦故事。

　　享受网球的小林

　　“爸，你说李娜能赢吗？”9岁的小林盯着电视问。

　　老林对儿子说：“我知道你支持李娜，但你平时也打网球，不能把自己放在球迷的层面来看这场比赛，李娜和阿扎伦卡都是高手，你要看门道，看看能从她们身上学什么。”

　　小林拿出平时写比赛心得的小本子，边看边记，老林有时候会偷偷瞄一眼儿子写的是什么，第一条是“要主动出击，把球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他看到前半截比赛的感想，第二条是“加强腿部训练，不要受伤”，看到李娜第二次跌倒，小林一边叹气，一边对老爸说：“现在我终于明白教练为什么对我的步伐要求那么多，如果容易受伤，平时练得再好都白搭。”

　　比赛结束，小林的心得也写完了，他用一个“加油”做结尾，后面有一大串感叹号……

　　4年前，老林送5岁的儿子去练网球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中国会出大满贯女单冠军李娜，也没想到中国男选手吴迪能进大满贯男单正选赛，当时，老林的想法很单纯：“男孩子需要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我自己喜欢踢足球，但是足球的对抗性强，容易受伤，网球是隔网的对抗，受伤比较少。而且网球是世界级的运动，将来孩子无论在上海还是去国外发展，都能通过打网球交到朋友，相当于和别人多了一座互动的桥梁。”

　　小林从幼儿园中班开始练网球，每周到区少体校练4天，从下午3点练到傍晚6点半，后来上了小学，他除了星期六休息，其他6天下午都会训练3个半小时。每个星期，老林还会带着儿子去踢一次足球：“网球有点孤单，踢足球能让儿子融入一个团队。而且网球和足球对步伐的要求都很高，踢足球能让儿子的步伐加强，这也是一种平衡，让他体会到其他项目的乐趣。”

　　儿子练了网球，令老林也对网球产生了更多理解和感悟：“就像李娜的自传写的那样，网球强调‘独自上场’。现在很多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小孩太依赖家庭和父母，没有抵御风雨的能力，而网球需要孩子独自在场上承受一切，性格上的缺陷在场上也会暴露无遗，教练和家长帮不了你，规则不允许，你要试着完善自己，这对孩子的心理素质和智力培养很有帮助。”

　　少体校教练很看好小林，但老林却希望孩子能一边读书、一边打球，不要偏废：“我不想给自己、给儿子那么大压力，一切随缘。在他这个年龄，锻炼身体和智力、感受运动的快乐最重要。”

　　放弃学业的小王

　　99%的上海网球少年，都没有放弃学业，10岁的小王是那选择远离课堂的1%。

　　小王来自土生土长的上海家庭，父母看到李娜的成功，就决定让她不再读书，投入100%的精力练网球，老王说：“李娜能出来，证明中国人在网球上具备和欧美抗衡的实力。我咨询过很多专家的意见，亚洲男孩走这条路是很难，但亚洲女孩的灵活和力量并不输给欧美女孩。”

　　然而，许多朋友都觉得老王的做法太冒险了。

　　网球圈内人老杨的分析十分中肯：“李娜让更多的中国家长了解网球、认可网球，但绝大部分家长还是把网球当作孩子锻炼身体的途径，老王觉得，李娜可以走这条路，我女儿也可以走，未免太想当然了。”从国际普遍的观点来看，一个网球少年能不能走这条路，最少要到14岁才能看得出来，14岁是孩子身体发育的关键阶段。

　　“李娜的天赋属于凤毛麟角，一万个打网球的孩子里只能出一个李娜，剩下的都是铺路的、牺牲的、落空的。”老杨说，“有些人只看到网球是赚钱的行当，却没有看到网球的艰辛，即使是好不容易打到职业组，如果找不到赞助商，如果成绩没办法提高，只会倒贴钱。而中国职业网球市场还不成熟，有眼光的网球投资人比较少。”

　　相声演员郭德纲曾经说过：“我就是一普通人，老天爷赏饭吃，我还敢不接着，人得知足。”老杨对这句话的理解是：“说相声的人很多，为什么郭德纲那么出名？一方面是有能力，另一方面是老天爷赏不赏你这口饭吃，运气和机遇实在太重要了！”

　　为什么李娜在输掉澳网决赛后会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所经历的难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伤病、诱惑、战术、战略、运气，有时候一个擦网球就能决定职业生涯的命运。

　　老杨觉得，老王让10岁的女儿不再读书、一心练球，是根本没有懂得李娜的成功轨迹。网管中心主任孙晋芳曾说过，少年时文化课的缺失影响了李娜的提高。老杨认为：“要理解网球运动，需要知识的积累。我一直觉得，李娜中途退役去读大学，对于她后来的厚积薄发有很大的作用。看看李娜这次的澳网颁奖，她为什么能吸引大家听她说话？首先她要会流利的英语，让大家听得懂，然后她还需要让大家听得有意思，展现个人魅力。”

　　受罚挨骂的小张

　　上海和全国重要的适龄网球比赛，老林和小林几乎都不会错过，悉数参加。

　　有时，在赛场内外目睹的一些情景，令这对父子感到错愕——上海仙霞网球场有个长长的消防楼梯，9岁的小张输掉了一场球，父亲老张罚儿子在楼梯上来回跑，小张一边爬楼，一边痛哭；上海青少年比赛，孩子在场上打，家长甚至紧张得不敢看比赛，这其实给了孩子很大压力，家长都这样了，孩子怎么扛得住？在少体校练球的时候，有时孩子只是打输了一场练习赛，也会有家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地痛骂自己的孩子：“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老林非常困惑：“他们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输场球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摧残孩子的自尊心呢？”

　　美国名将阿加西少年时的一段经历，一直记在老林的心里。阿加西的父亲是网球教练，有一次，小阿加西有场球打得特别糟，老爸和朋友们在场边抱怨儿子怎么打成这样，抱怨里也夹杂着不少脏话，可是当阿加西从场上下来，老阿加西一把搂住儿子，对小阿加西说：“你打得很好，是对手打疯了！”旁边的朋友看傻了，心想这人怎么变化那么快？

　　老林建议记者去读读李娜自传里，描写她和余丽桥9年师徒关系的文字，那些描写并不温情——“如果一件事情她说了两三次以后你还改正不了，她就会很急地冲着你说‘教猪都教会了，你怎么这么笨还没学会！’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就会想，你教猪都能教会，那你就教一个给我看看啊。女孩受委屈时多少会哭一哭，余教练最看不得别人哭，‘哭什么？还好意思哭？’可如果你不哭了，她又会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说你都没感觉。’后来她再说这些话时，已经伤害不了我了。我已经麻木了，习惯了。我在跟余教练的9年当中，几乎没有得到过表扬，甚至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著名游泳教练赵戈说：“看过李娜送的自传，感受最深的就是在训斥和怒骂的‘有效’逼迫下，‘成功’学习基本功和成长的孩子，那种自我不信任的阴影，在今后如何缠绕自己而难以自拔。从中迈出每一步，都要比不同文化环境中成长的孩子艰难得多。”

　　老林对此很有同感：“如果教练和家长用怒骂和惩罚来伴随孩子的网球学习，那么孩子怎么可能真爱网球？即使成了才，心理也不会健康，人生也难免偏激。”也许，不光要看到李娜登峰造极时的风光，也要看到那些她成长中本可避免的痛苦，会令家长和孩子受益更多。 　　本版撰稿记者 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