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记者手记D29：悲喜难免无常，但愿足球超越爱恨

　　中新网客户端莫斯科7月12日电(记者 王牧青 田博川)十字军的最后11名战士倒下，1米93的铁卫马奎尔走在最前，眼含泪花。在他对面，数千名英格兰球迷高举双手，有节奏地齐声呼喊着：“英格兰！英格兰！”

　　在他身后，格子军的11名勇士冲向了看台，莫德里奇和佩里西奇挥舞着手臂，满看台的克罗地亚球迷跟随着节拍，爆发出只属于胜利者的怒吼。这是小国克罗地亚历史首次打进世界杯决赛，他们已经赢了，正在像冠军一样忘我狂欢。攒人品？没人在乎。

　　大悲和大喜之间，只相隔不到百米。胜负之间的交替，在120分钟之内戏剧性反转。先获得领先的是英格兰人，他们领先了整整60分钟，被拖入加时赛之后，体力早已归零的曼朱基奇突然还魂，甩开了斯通斯、击败了神勇的皮克福德，留给英格兰人不到10分钟。

　　克罗地亚人有多少理由狂欢，英格兰人就有多少理由不服。上半场结束之前，笔者提前离场走向球迷通道，兴奋的英格兰球迷几乎是蹦跳着冲向卖酒的柜台，打上好几杯啤酒——提前来，避免了排队，更重要的是，早一秒回场酣畅。

　　80分钟后，他们沉默了，手里只剩下七八个空的塑料啤酒杯，眼神是空洞的。他们身旁的克罗地亚球迷已经站到了过道里，土耳其主裁宣布比赛结束，克罗地亚人开始歌唱，他们用最英国的幽默方式，极尽讽刺了英格兰人：“会踢足球的那个国家，终于回家啦！”

　　不要离开看台，球场上的悲喜剧还没结束。几名3、4岁的孩子穿着克罗地亚球衣入场，他们的爸爸，是获胜的勇士——莫德里奇、佩里西奇、维达等等。

　　球场上的恶汉维达，是所有对手眼中的刺，克罗地亚悍将总是用尽一切办法激怒对手，难免招惹球迷的不满。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是吗？庆祝时，维达冲在最前面，送给本国球迷一记潇洒的滑跪。此刻，他抱起自己的孩子，温柔地亲吻着孩子的面颊。

　　现场的导播捕捉到了这个画面，笔者工作台上的监视器将他播放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略微动容，或者试着原谅维达。至少，面对对手穷尽一切办法，对待家人展现所有温柔，这样的人，挺可爱的。甚至，他的凶狠都增添了可爱的一面——不是每个人都像意大利后卫那样优雅。

　　克罗地亚球员要退场了，4个孩子留在场地上，他们跑向中线处的足球，模仿爸爸们的模样，向禁区内踢着奔跑。克罗地亚的看台沸腾了，甚至比进球后的热度更加高涨，男孩一路带球进了禁区，大力射门，球进了！球门后的克罗地亚球迷欢呼，孩子也兴奋地高举手臂。

　　笔者相信，多年之后，这些孩子一定会记得，他们和爸爸都在世界杯半决赛的球场上进过球。也感谢现代科技的发达，这一幕，被摄影记者精准地捕捉了下来。甚至，20年后，他们会不会也披上战袍，穿上10号，小莫德里奇从中场带球，长驱直入，大力射门……

　　球场的另一边，没有一名英格兰球迷退场，英格兰球员陪着他们。球员注视着球迷，球迷高唱着歌曲，从远远的看台望去，这一幕和谐而安宁。英格兰球迷没怪罪球员，至少在此刻。

　　克罗地亚球迷看台的下方，“格子军团”从不同方向汇聚成一路。站在汇聚的平台之上，两边的球迷如会师般致意和拥抱。他们唱着相同的旋律，这次不是那首著名的《炙热的心》，而是更加雄壮的克罗地亚歌曲《歌唱祖国》。站在其间，会有莫名的感动。

　　一场你死我活的梦想之战，失利者不再谩骂，胜利者更加热爱。很多时候，每一刻的悲喜都有可能反转，但你能否安之若素，给失败一份尊重和理解。后来听说，球场之外，两队球迷最终还是打了起来，尽管不严重，但一度很激烈。

　　但愿，足球可以超越爱恨吧。有人说，这是不可能的，足球不是现代社会里的战争吗？但这是俄罗斯，列夫-托尔斯泰大师的笔下，战争与和平，是两条清晰而相互交织的生活主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