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门行为艺术:历史上玩饮酒艺术之人一览
喝酒,贼来劲的是玩行为艺术。
可以披头散发、双脚赤裸、双手戴枷、艰难万状地捧杯、碰杯;可以兴冲冲喊哥们儿,关掉电灯,熄掉蜡烛,摸黑偷偷喝,状如皮影戏里的几个小鬼;可以爬到树上喝,盘着腿,像个黑鸟窝,用红花绿叶佐酒,喝高了,就和哥们儿一会练爬树,一会练跳水,乐此不疲;还可以拿几根绳子,把自己和哥们儿都绑得像大粽子,嗯,只有脑袋瓜能动,那就赶紧伸颈,像喝水的王八,扑哧一口就干掉大半杯……
史上真有这人。这人叫石延年,活在北宋,人称“酒怪”,是半枚才子,书法不错,诗词不错,但都没喝酒水平高。
《宋史》中有一小段,说的是石延年遇到了开裆裤朋友刘潜,俩人瞪鸡眼,彼此不服,约在王氏酒楼斗酒。从早到晚,不说一句,闷头喝,结账的时候,掌柜一算,乐死了,喝了八十坛。第二天,坊间传说老王酒楼来了两位大仙,从此门前酒鬼络绎不绝,生意特好……
宋仁宗喜欢他,但觉得这样的大好的文艺青年,终日不务正业,怪可惜的。下诏令他二选一:要么砍脑袋,要么戒酒。石兄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得,赶紧戒吧。没多长时间,居然害了馋酒的相思病,很快挂掉了。
好在石兄留下了几笔宝贵的行为艺术财产:囚饮、鬼饮、巢饮、鹤饮、鳖饮。大伙放心、放胆、放手模仿,老石的发明距今1000多年了,不算侵犯知识产权。
北宋的“酒鬼集团”承大唐衣钵,行为艺术挺别致,一是骂人下酒,二是史书下酒。
先说李觏。老李是北宋大学者,创办过书院,被范仲淹推荐,在太学工作。他有三个特点:爱对佛学翻白眼,厌烦孟子,无酒不欢。某兄摸透了老李的脾气,某次犯了酒瘾,想蹭酒,打听到老李家酿已成,还有朋友送了好酒,便立刻写了几首诗,全是骂孟老夫子的,设法送进李府。老李读完,觉得简直高山啊流水啊,一冲动,派人恭请某兄上门,引为知己,俩人大喝特喝,边喝边骂孟夫子,好不痛快。喝了几天,心里气顺了,酒也喝光了。待老李酒醒,客人早拍屁股走了,那个悔呀。
另一个是苏舜钦,诗文与梅尧臣齐名,合称“梅苏”。其实就一大酒壶。
宋人龚明之《中吴纪闻》卷二,说老苏在丈人家也不夹着尾巴做人,每晚都要喝一斗酒。岳父觉得怪哉,派密探偷看。这位老兄喝寡酒,桌上只摆了一本《汉书》,用筷子指指点点,读一段,喝一口。那天晚上读的是《汉书·张良传》,读到张良花重金延请刺客,在博浪沙椎击秦始皇时,我们的忠诚读者老苏禁不住拍手叫好,对刺客只击中副车,连呼可惜,深以为憾,于是喝一大口。老苏接着读到张良和刘邦叙旧,俩人回忆当年在留县相逢,从此风云际会、共创大汉,老苏不禁热血上涌,复举一大杯,再喝一大口。就这么读着喝,喝着读,一斗酒就见底了。嘿,这行为艺术太猛了。
老苏的岳父听了密探的汇报,跟着激动:有这么个好东西下酒,俺女婿喝一斗,多乎哉,不多矣。
记得秋天我和文友喝酒,喝醉了头脑发热,在路上想玩一把艺术,就脱掉皮鞋当足球踢,回家后老婆一见皮鞋呲牙咧嘴的,好一顿责骂。我恨哪,我没摊着苏舜钦岳父那样的老丈人,也就没有一个唯艺术至上、万分宽容的老婆。
这时代,正常人太多,疯子太少,哪里玩得起。